经了这一番下马威,确认忠勇伯府将来不会再轻易就敢给月佼气受,罗堇南便先将他二人请了出去,只单独留下了严怀朗。
见罗堇南仍不肯松口,严怀朗执了晚辈礼,不卑不亢,嗓音徐缓从容:“请罗大人放心,陛下已允我成亲后单独开府,不会有您担忧之事发生。”
罗堇南这才神色稍霁,矍铄的目光炯炯直视着他,似在等待他再说些什么。
“此番求娶,无关家兄之事,亦无关家父当年的承诺,”严怀朗自然清楚罗堇南心中最在意的事,便坦荡诚恳地道,“晚辈与月佼之间,是情出自愿,两心相悦。”
并非偿还什么恩情,是诚心喜爱那姑娘,没她活不了,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罗堇南最想听到的求亲理由了。
罗堇南终于松了眉头,只是口中仍道:“可是,我家月佼毕竟还小,倒也……没这么急着就说婚事。”
她才认回来的重孙女,都还没来得及将小姑娘搂到怀里捂热乎,这就要被个臭小子给拐走了,想想就叫她老人家不高兴。
哪知她话音刚落,屏风后就探出她的宝贝重孙女的小脑袋来。
“曾祖母,”月佼小小声声地唤了,待罗堇南扭头望过来,她才红着脸小声道,“我、我急的。”
严怀朗以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垂眸以长睫藏起眼中止不住翻腾的温柔笑意。
他的小姑娘,永远都是这般出人意料啊。
罗堇南没奈何地轻瞪她一眼,却就是对她生不出什么脾气,“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有什么好急的?”
月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眶,“今日上了些脂粉,许是遮住了,也不知您瞧不瞧得出来……”
“没头没脑的,是要说什么?”罗堇南听得有些糊涂,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严怀朗却猜到月佼要说什么,便垂着脸拼命忍住大笑出声的冲动。
“我昨夜就没睡好,眼眶都熬黑了,”月佼委屈巴巴地在自己的眼眶上点了点,小红脸一扬,抬起下巴指指严怀朗的方向,小小声声,却字字清晰,“没他在,我睡不着。”
如此胆大直白又简单朴素的说法,让罗堇南也不由得老脸一红,笑瞪屏风后那张小红脸一眼,又转头看看同样脸红却带笑的严怀朗。
“青衣,隋枳实说过,我家这姑娘需要好好休养,不宜缺觉,”罗堇南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记得选最近最近的吉日,订婚什么……能省就省了吧?”
她的重孙女急需睡眠,兹事体大,不能耽搁。
第七十七章
十月十七宫中那场为帝师举办的寿宴,座上宾客大多出身显贵, 心思自也玲珑通透。
虽罗家遵照月佼的意愿, 并未对外大肆宣扬她与罗家的关系,可“监察右司小员吏月佼受邀赴帝师寿宴, 与罗家子孙辈列席同位,午膳过后更与帝师单独于清和殿的暖阁内叙话良久”,再加上之后忠勇伯夫妇又携严怀朗进了暖阁,这些林林种种的蛛丝马迹,当日列席者中但凡敏锐些的人, 多少都嗅出了些端倪。
不过, 罗堇南毕竟德高望重,况且当日的宾客也仅止于三公九卿,与宗室、近臣中与帝师一家往来亲近者, 罗家既无意在明面上张扬此事,众人即便揣测或议论,终归也不过是在台面下辗转几句也就罢了。
月佼素来活得简单, 平日有来往的无非就是右司的官长与同僚,眼下放休养伤,对外头那些隐秘的揣测与议论自就更无从知晓。这倒也无意间给她免去许多琐碎应对,只管清清静静地接着休养。
她在十月十九这日前往雅山纪氏的京城分舵,探望了养伤的纪向真。
此时纪向真的伤势已好了许多,只因他的“临敌奔逃”之举尚无明确定论, 谢笙态度较为含糊,直接允他放休养伤待命。
月佼虽满心替他不忿, 一时却也没什么好法子,两人相互劝勉几句,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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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日清晨,严怀朗早早到弦歌巷接了月佼,将她领去济世堂让隋枳实复诊。
眼下罗家上下对月佼极其重视,知道严怀朗今日要带她到济世堂复诊,罗霜、罗昱修及罗如晴一大早就赶到济世堂等着。
这浩荡阵势把隋枳实闹了个满头雾水,自是不免好奇地问上一问。
他才一问出口,罗霜立刻笑容满脸地娓娓解释了其中渊源,告知他月佼是自家小弟罗霈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