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许给你……比我能给你更……”
听上去,他似乎有某种很深的心结。
“闭嘴,”罗翠微软声笑斥,将额头贴在他唇上封了他的口,“我生来最会油嘴滑舌,所以旁人的花言巧语是骗不走我去的。”
“唔唔。”
她又道,“我罗家府库堆金积玉,我打小在钱堆里跑大,旁人便是挪来金山也迷不着我的眼。”
“唔唔唔。”
“虽说罗家富而不贵,可毕竟是从开朝帝师罗堇南那里分出来的血脉,虽是旁支,骨气却在,”罗翠微接着道,“如今你又将半枚金印交付给我……”
她缓缓抬头,松开他唇上的封印,“所以我什么都不缺,旁人拿什么都拐不了我去。”
你别怕,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烈觉得自己在这女人面前实在没什么出息,就这样被她闹得眼眶发烫了,真是一点也不威武。
他稳了稳激荡的心中热浪,这才玩笑似地抱怨:“可你方才没有提到美色。”
“什么美色?”罗翠微迷茫地瞪他。
“若有哪家矜贵俊秀的男儿郎美色惑你,你会不会就跟人走了?”他哼哼磨牙。
罗翠微在被下踹了他一脚,惹得他闷笑出声后,才恨恨道,“我运气不好,偏就喜欢了个连我上妆没上妆都分不清的笨蛋。”
其实她还有许多事想问他的,也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给他听。
可他出征在即,她不能在这时表现出太多的不舍与牵念。
这种时候,她必须镇定自若、云淡风轻,好让他心无旁骛、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做他该做的事。
她甚至没有叮咛一句“要平安回来”这样的话。
因为她深信,他一定会平安,一定会回来。
子时的更声一响,便是三月初五了。
云烈走时,按照两人的约定,罗翠微并未起身相送。
她仍就那样侧卧在榻上,于一室黑暗静默中,感受着枕畔属于另一个的气息渐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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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罗翠微回到罗家大宅,准备继续与罗风鸣一道处理家中堆积的事务。
这种时候,她惟有让自己忙得昏天黑地时,就不会有精力再去东想西想,也不会杞人忧天去惊惧一些自己根本帮不上忙的事。
这日才与夏侯绫并肩踏进游廊,就与迎面跑来的罗翠贞相遇。
自打二月里那次,罗翠贞背着她去找徐砚来劝她之后,她就没再与罗翠贞说过一句话。
“姐,你回来了,”罗翠贞圆圆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说话间气息略略起伏,“你、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叫厨院给你做!”
“不必,多谢小妹好意。”罗翠微笑得不咸不淡,客气得令人寒毛直竖。
说完,举步又往前行去。
夏侯绫还不知罗翠贞是怎么将罗翠微惹恼的,见状也不敢多话,赶紧跟上罗翠微的脚步。
罗翠贞眼中浮起泪,急急旋身又追上去,伸手扯了长姐的衣袖。
“姐,我错……”
罗翠微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要哭就回自己院里去关上门哭。”
长这么大,罗翠贞还是第一次被长姐如此冷漠相待。
她是真的慌了,另一手赶忙抬袖胡乱抹去决堤的泪,“没、没哭的。姐,我认错,你别再生我的气,好吗?”
“事情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我若与你计较,会被人说欺负小孩子,”罗翠微平静地望着自家妹妹,低声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可我若半点不计较,平白受了你给的这委屈,那也没这道理。”
罗翠贞猛地摇头,将她的衣袖揪得更紧:“没欺负。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阳光照在游廊的廊檐顶,斜斜打下小片阴影。
“在你想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之前,你什么都不必做,”罗翠微立在廊下光与影交汇之处,似披了一身灿金铠甲,“做了也没用。”
“阿绫,带三姑娘回去休息,让罗风鸣来我书房。”
她对夏侯绫交代完后,从罗翠贞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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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罗风鸣将许多账目与商情细细又核一遍过后,日头已是近午。
罗翠微长舒一口大气,双手交握举过头顶,动了动酸疼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