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的门房对这轿子已见惯不惊,熟络地迎了罗翠微一行入内。
夏侯绫自幼在罗家长大,是罗翠微最重要的伙伴之一。今日罗翠微之所以选择带她同来,正是因为两人自来合作无间,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昭王府膳房的人不多,每日当值的只一个掌厨膳夫带两个小徒弟帮厨,再加个烧火侍者。
膳房的人昨日就得了老总管交代,知道殿下已默许了今日这厨院由得罗家姑娘折腾,当值的掌厨膳夫索性偷闲半日,只让两个小徒弟和烧火侍者来打下手。
无需罗翠微多说什么,夏侯绫已从容带笑地将这些人全请到院中备菜、清洗,将灶房清清静静留给罗翠微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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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烈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在灶房里看人做饭,这事实在是荒谬中带着一丝新奇,怪异中夹杂几分别扭。
好在罗翠微做事很专心,虽只是切菜这样的小事,她仍是全神贯注的模样。
虚掩的灶房门缝里时不时传来院中的响动,夏侯绫与膳夫的小徒弟们一边择菜、洗菜,时不时轻声笑谈几句闲话。
云烈静静坐在灶房角落的桌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案板前的罗翠微。
她切菜的动作实在称不上熟练利落,看似从容徐缓,实则藏着些许笨拙,只胜在那架势确实诚意十足。
透窗而入的晨曦粲然有光,恍惚间如有烟霞轻拢于她的身后。
鹅蛋小脸线条柔润,精致的眉眼足可入画。平心而论,虽不是使人见之失神的绝顶容色,却绝对是个好看的姑娘。
此刻这么远远瞧着,云烈觉得她的身量在女子中应当算得纤长,可回想起昨日与她相对而立的画面,又惊觉她竟比自己矮上一头还要多……真不知是她娇小,还是他太过魁梧。
许是为了方便做事,她今日穿了雪青色束袖半臂袄裙;为防油污又罩了紫棠色轻丝罩衫。
若忽略那身袄裙贵同金价的材质,假装她耳畔轻晃的那两粒莲子大小的珠子不是南海明月珠,只看她此时轻垂脖颈认真切菜的模样,还真当得起一句“温柔韶秀、娴静可人”。
可云烈到底对她心怀戒备,自不会轻易被这假象所迷惑。在他看来,罗翠微分明就是一颗居心叵测的刺儿莓。
看着是艳艳喜人,可内里裹的是甜是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昨日的团子还行吗?”罗翠微太起头,笑眼弯弯迎上他的目光。
云烈心中蓦地一颤,略有些狼狈地急垂眼帘:“这你得问熊孝义。”
话才脱口,他就有些失悔了。
也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问题,直接答她一句“还行”,其实也没什么紧要吧?不知是在慌个什么劲,呿。
“哦。”罗翠微抿了抿笑唇,眼中似有淡淡失望。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转身又将一匹带骨的肉摆到案板上。今日她不单只打算做团子,是要将午饭也一并包办了。
换了一把方便剁骨的菜刀,才砍了没两下,她就有些沮丧了。
力气太小,砍不动。
云烈见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走过去,从她手上拿走那把刀。他心道,这绝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只是方才她眼中淡淡的失望让他有些不忍罢了。
“要剁成什么样的?”习惯使然,那把菜刀在他手中竟被顺势转了两圈。
罗翠微看得目瞪口呆,片刻后扬笑抱拳:“少侠好身手!”
她笑脸微仰,灵动的双眸中似有惊讶,又似有崇敬。
亮晶晶扑闪扑闪,像偷藏了两颗星星。
云烈面上一烫,迅速撇开眼低下头,盯着案板上的肉沉声略凶:“到底要剁成什么样?!”
这狡猾奸诈的刺儿莓……别以为笑得那么好看,他就会跳进她那居心叵测的未知圈套。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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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罗翠微实在不熟练,从一大早就准备起的这顿午饭,足足等到未时才摆上桌。
“我近来似乎运气不错!”刚从外头回来的熊孝义搓搓手,咧嘴对罗翠微笑出一口大白牙。
人家都笑脸相对,罗翠微自也投桃报李,回他一笑:“若是不好吃,熊参将可别拿出去跟旁人说嘴啊。”
熊孝义嘿嘿笑着入了座:“不说不说,吃人嘴软嘛。”
“笑什么笑?显你牙白?”云烈冷嗖嗖瞥了熊孝义一眼,拿筷子的手收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