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焕侧过脸直直看向她,“若不称‘五皇嫂’,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妥帖。”
他的唇角稍稍扬笑,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今日来得冒昧,怕给五皇嫂惹来闲碎风言,这才着了常服,算不上什么‘微服’……还请五皇嫂勿怪。”
罗翠微心中冷冷轻嗤,这大尾巴狼装的。
既知来得冒昧,那你倒是别来啊?来就来吧,大大方方递帖子不行?
这假惺惺着一身常服,却又偏是少府专供皇室的银线云纹薄绫,摆明就是想让旁人觉得有鬼。
真够能恶心人的。
不过,腹诽归腹诽,罗翠微面上还是稳得住笑模样的,虽然有点假。
“倒是我心思重想多了,便不提这个吧。”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
罗翠微顿了顿,开门见山道:“安王殿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并无大事,只是代少府跑个腿儿传个话。”云焕徐徐缓声,语气低柔如蜜酒浸喉。
“明日起就将开始为昭王府筹措大婚仪礼,有许多事需委屈五皇嫂劳心配合,还望五皇嫂近日切勿安排出府的行程才好。”
既少府已确定了筹措大婚仪礼的日程,那就说明临川那头局势已定,云烈返程在即。
“既是我自己的婚事仪程,那有什么好委屈的。”
从少府的安排中推测出云烈无恙,且即将归来,罗翠微心情大好,便有了闲心与云焕周旋了。
“就只这几句话的小事,竟能惊动安王殿下亲自跑一趟,实在叫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既不忸怩也不闪避,笑得舒展坦然。
云焕道:“也没旁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机会与五皇嫂见上一见,实在忍不住好奇。”
这回罗翠微没接他的话,反而拿食指指尖撑着下巴,满脸兴味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就差没请旁边的陈叔叫人端盘瓜子来给她了。
“毕竟才递过婚书五皇兄便奔赴边关,叫五皇嫂就这样潦草失礼地进了府门不说,这三个月里还得独自担待许多场面,实在是委屈了。”
罗翠微敷衍地笑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如此临危担当,不才更显得我情比金坚么。”潦草失礼怎么了?独自担当怎么了?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云焕温声一叹,仿佛经过诸多挣扎,终于淡淡脱口道:“睿王叔说,娶妻当娶罗翠微,所言不虚。”
夏日的晨曦清风温和带暖,自主殿正厅门口穿堂而来,拂起云纹薄绫轻贴他的身躯,俊眉修目淡垂,似又无限说不出的寂寥、落寞与遗憾。
“睿王殿下过誉了。”罗翠微心中一哂,已大约明白了他的意图,便不想再接他的废话。
这家伙多半以为今日能看到一个憔悴无助、愤怒幽怨的罗翠微,然后他就以春风化雨的姿态抚慰之?
之后再趁热打铁来往几回,这就能将她诓得心神荡漾了?呿。
如此拙劣的手段,未免也太瞧不起她了。
之后,云焕又与她闲叙几句,便就起身告辞。
本着要尽主家之礼,罗翠微虽满心不愿,还是在陈总管的陪同下将云焕送到门口。
自有少不得相对执了辞礼。
辞礼将毕之时,云焕避着陈总管及门外两名侍卫,飞快地塞了一枚小小的令牌到罗翠微手中,极低声道——
“若有需要帮忙的,此令可进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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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云焕后,陈总管这才小声疑惑道:“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我想,这折戏大约可以叫做‘云氏八郎擅舞锄’?”罗翠微哼哼笑了。
她掌心一翻,将那枚小小的令牌摊到陈总管面前。
陈总管大惊:“这、这几时给……”
这种令牌,殿下们开府后都会有,是为方便亲信之人在紧要关头出入自己的府邸的重要信物。
云焕将这令牌给了罗翠微,意味着她可以在任何时候,不递拜帖、无须通传,直接进入安王府。
“就刚刚,辞礼的时候给的。”罗翠微笑着将它放到陈总管手中。
陈总管捧着那令牌,只觉得又烫手又瘆得慌。
“夫人的意思是,直接将它退回安王府去吗?”陈总管满面的皱纹都纠结在了一起。
以他对安王殿下粗浅的了解,既云焕将这令牌送了,若是退回去,只怕还会被找茬又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