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不知道薛先生如何做的试验,但官府在查证时间,也曾做过这样试验,包括我亦同行做过试验。从德庆楼出来到邵安街跟踪尾随,确实,在夜间空旷的街道上,路守正没有察觉,这不正常。”
“但是,此二人走的并非是邵安街,而是绕道而行,从德庆楼旁边的巷子里,绕过两条巷子横插上来。这条路杜讼师和德庆楼的东家董德庆一起,前后走过四遍。”
“插过来,时间刚刚好,更不可能被路守正发现。”
“若薛先生对此事存在质疑,可下堂后自己再去走一遍验证。”
“关于第二点,并不用多证,酒有没有罪,外人并不能看出来。常出去吃酒应酬的人很熟悉,当事人不想喝酒时,无论有无事情都可以装醉。”
“第三,关于现场没有证据,此不成立。”
窦荣兴说着,看了一眼杜九言。杜九言冲着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辩刑事讼案,虽不是主场讼师,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极好的学习机会。
“施仵作,”窦荣兴看向听堂的尸大,“劳驾你了!”
尸大上前来。
众人都朝尸大看去,就见他捧着的托盘中呈着两样东西,薛然眉头紧拧,立刻认出来,一边是青山书院的的院服,一共两件,显然是伍俊峰和卫正安两人的衣服。其次一物他曾见过,乃是从毕微嘴里抠出来的一块碎肉。
碎肉曾辨认过,乃是路守正左手大鱼际上的一块肉。
尸大将两件衣服抖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一个刷子,沾上验尸醋,在被人清洗干净的衣服上刷上醋。
浓郁刺鼻的醋味中,吴俊峰面色发白地看向卫正安。
卫正安冲着他摇了摇头。
伍俊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
“此两件衣服,你们可认识。”刷醋的间隙,窦荣兴问两人。
卫正安回道:“院服的衣襟中绣有每个人的名字,既然施先生拿来了,想必已经确认了。”
“是!”尸大点头,“两件衣服确实是从你们的住处,由你们的室友辨识过后给我的。”
他抖开两件衣服,上面分别绣着伍俊峰和卫正安的名字。
大家屏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见伍俊峰的左手袖子,卫正安的右手衣袖都有不少沾染上的血迹,而最为显目的则是卫正安右手以及左边胸襟上有好几处指甲盖大小的血点。
“血迹啊!”有人惊呼一声,“人绝对是他们杀的。”
尸大将衣服呈交给黄书吏,随即将托盘交给窦荣兴,他拱手大声道:“验血之法,乃《验尸录》上所记载的方法,若存疑问可请别的仵作来验,施某愿为今日的行事承担一切责任。”
他说完,拱手退下。
薛然扫了一眼血衣,面色很安静,他后退一步,拿起区恒手中的辩词翻看。
“就如众人所见,这两件衣服上有血迹。伍俊峰的血迹在左手,是因为他是个左撇子,而卫正安是右边的袖子,是因为他惯用右手。”窦荣兴道:“这个方向,和死者身上的伤契合。”
“死者周身的伤一共有三处,除路守正承认并画押的额头的伤口外,还剩下左肩和胸口的伤,而左肩的伤恰好是惯用左手人之人所刺!”
“以上,为证据一。”窦荣兴说完,将托盘里的里那块碎肉拿出来,“这块肉相当巧合,因为路守正手上也恰好被咬掉了一块肉。”
“参与调查的所有人,包括尸大在内,都核对并确认,这块肉是属于路守正的。但事实上并不是。”
“这小块的碎肉上,有极细的毛孔。我们所有人可以看看,在大鱼际的这个位置上,是只有手纹而难见到毛孔。”
“路守正,当夜死者咬你的时候,你用玉枕打她的头,他是立刻晕了?”窦荣兴问道。
路守正摇头,“不是,我打她之后,她松开我的手,冲着我骂了一句,她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生生世世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那就对了!”窦荣兴看向众人,道:“死者在被打晕倒前,曾说过这么长一句话。如果她嘴里含着肉,是无法说出来来。而且,死者说她要吃路守正的肉,所以,我断定在当时死者就将她咬掉的,这块碎肉吞入腹中。”
“如此,才正好和她所骂的言语吻合,那么,这块肉是从何处来的?”窦荣兴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