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灯,家里乱糟糟的,昨晚洗澡的衣服泡在澡盆里,碗筷放了两天了。
路老四将铁牛哄睡着,忙到深夜,倒下正要睡觉,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拍门,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跑出去隔着门问道:“谁?”
“四哥,是我!”门外的人答道。
路老四眼睛一亮,忙开了门,桂香从外面进来,“四哥,铁牛睡了吗,我来看看他。”
“你怎么在城里?王赖他又把你典出去了?”路老四气的直抖,可是又无能为力,只有生气,恨王癞,更狠自己没用。
桂香摇着头道:“没有。他要被砍头了!”
“砍头?”路老四听着一惊,“他犯事了?犯的什么事,为什么要被砍头。”
桂香低声道:“他杀了人!”
“那……那以后你是不是就能……就能……”路老四简直不敢想象,“你、你能、能来我这里过日子?”
桂香也不知道,“我、我不知道,等他死了以后再说。我今天到衙门去给他送衣服,就没有回家,晚上来看看铁牛。”
“快进去,铁牛在睡觉。”
桂香进了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铁牛睡着床上,长大了许多,嘴巴嘟囔着,睡的特别香甜。
“桂香,他……他真的会死吗。”路老四觉得在做梦,又害怕又期待地问道。
桂香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听说砍头的都要等到秋天的时候砍,估计要过了中秋节,才知道他会不会死。”
“那、那我等着。到时候你把儿子带过来,我们还四个人一起过日子。”路老四道。
桂香红了脸,点头道:“如果真这样,那我……我肯定跟你过。”
晚上,桂香没和路老四睡一起,两个人隔着一道墙,但各自睡的特别安稳,第二天,桂香趁着城门开时,出城回家去。
路老四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不管做什么都有劲,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这几日见你心情不错,人也有了笑脸。”陈朗观察路老四几天了,以前路老四每天都是苦哈哈地熬日子,这五六天,他来接铁牛都是笑盈盈的,感觉有了活力,人也年轻了几岁。
“先生,我、我不好意思说,说了我就觉得自己是卑鄙的人。”路老四垂着头,低声道:“前些天桂香夜里来过了,说、说王癞因为杀人,要被判砍头罪了。”
“王癞杀人罪?前些天衙门要判的斩立决,就是王癞啊!”陈朗也听说了那件案子,只是没有细细了解。
邵阳不大,案子每天都有,但是凶杀案件并不多,所以每出一件案子,都会成为一段时间内,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应该是他,我也不清楚。桂香说要等到中秋节以后砍头。”路老四说着,道:“先生,桂香说以后跟着我过日子。”
陈朗点了头,替路老四高兴,“那你确实该高兴。一个家里有个女人,也有个家的样子。”
路老四点头应是,“我一定会对她们母子好的。”
“四哥,四哥!”隔壁传来桂香的声音,拍着门,路老四和陈朗对视一眼,他开门出去,惊讶地道:“你、你怎么了?”
桂香蓬头垢面,衣服破的,鞋子掉了一只,模样狼狈不堪。
路老四浑身发冷,第一个反应就是王癞从牢里出来了,打了桂香,“他打你了?打哪里了?”
“不是,不是。”桂香左右看着,低声道:“是、是赌馆要债的人,他们追着我要债,说王癞坐牢,让我还钱,不然就、就把我们娘儿两个弄死。”
路老四脸色变了变,“他欠了多少钱?”
“一千二百两!”桂香道:“四哥,我、我现在怎么办,我、我好害怕!”
路老四也不知道怎么办,两个人站在巷子里忍不住发抖。
这么多钱,他们根本不可能还得清……
杜九言从巷子另外一头进来,看见路老四打了个招呼,路老四转身过来,她又看到了桂香,微微点头,道:“你们接着聊!”
说着就进家门了。
“要、要不问问杜先生?”路老四看着桂香,“杜先生聪明,又、又是讼师,他肯定能告诉我们怎么做。”
桂香见杜九言,就觉得很羞愧,她迟疑地道:“你、你去问问,我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