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知道,做了十几年的太子十几年的皇帝,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他不姓赵,而是狸猫换太子中的那只狸猫。
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就算是她方才指着赵煜鼻子,让他退位的时候,她也于心不忍。
可大局就是大局,不是一时的不忍儿女情长,就能代替的。
“娘娘,我们去大殿吧,文武百官都在那边等着,玉道人也会在。”杜九言道,“当年的事,一定会说清楚的。”
太后擦了眼泪,点头道:“好!”
她连衣服都懒得换,就这么出去,钱嬷嬷想喊她想了想又算了,和王宝应一人一边的扶着出去,太后问道:“他……在凤梧宫吗?”
“是!”桂王道。
太后无力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秦韬,哀家要将他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他让先帝至死都不知骨肉已分离,让哀家此刻痛不欲生,亲手将仇人的孩子抚养长大。”
“他害了两个无辜孩子的一生。”
“他让哀家无颜去见先祖列宗。”
人是有感情的,她养了三十年的儿子,一朝说让她不认,她做不到。
若这儿子一早就知道,故意为之,令她气怒厌弃也就罢了,偏偏他也是无辜的。
她要怎么办。
她连见都不敢去见他。
恨不得现在就死了,一头在撞死,也就一了百了。“娘娘,您往好处想,真正的圣上,您的骨血找到了啊。”钱嬷嬷提醒道。
太后一怔,随即想到了那天她在九江王府看到跛子时的感觉,当时的他左手鲜血淋淋,可眉头都也皱一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她当时就多看了他几眼,因为这孩子的眉眼,像桂王的祖父仁宗。
尤其是那双眼睛鼻子,只是神态要比仁宗更端肃一些。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赵煜,是那个一出生就九死一生的孩子。若非他福大命大,他们母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太后叹了口气,和钱嬷嬷道:“作孽,哀家这辈子真的是白活了。”
“谁能想得到呢。”钱嬷嬷道,“季贵妃当年那样,谁能想得她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机。”
她们都以为季贵妃的手段不堪一提,可实际上,她们才是那个不堪一提的人。
“她有什么心机和手段,还不是个蠢人。”太后道,“自己的儿子是赵家的骨肉,真正的皇室的王爷,她却帮着一个外人谋夺皇位。”
“难道秦家人做皇帝,他儿子能更上一层楼?”
反倒会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才死了。”钱嬷嬷道,“秦太夫人不是说了吗,季贵妃的死也是中毒而亡。”
“安国公杀九江王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有留情面的。”
太后不奇怪。他要杀桂王,是因为桂王是皇室嫡子,可九江王爷是先帝的孩子,对于一个假皇帝来说,就是威胁。
以安国公的作风和手段,是一定不会留着九江王的。
“秦太夫人的母子,都是蠢人。”太后怒道。
钱嬷嬷点头,道:“承德侯府一家子,都被安国公养废了,不管什么事都听他的,依赖他。”
杜九言牵着桂王的手,看着他低声道:“你别难过。帮他找个安稳的地方,让他们安安稳稳地活着就好了。”
“也是全了你们兄弟的情分。”
“我心里难过。”桂王垂着头,道,“从几年前我知道的开始,我夜夜做噩梦,夜里梦见我和他刀剑相见。”
“我甚至想过,就这样装作不知道过一辈子。”
他转头问杜九言,问道:“我是不是很懦弱?”
“不,王爷不是懦弱,是善良是重情义。”杜九言摸着他的脸,道:“你们的兄弟彼此照顾,互相帮扶,他爱护你超过自己,你敬爱他也亚于自己,你们兄弟情没有假。”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做不到什么都可以不顾忌,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你没有错,错的是安国公。”桂王道。
桂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我很庆幸遇到了你,更庆幸你不是秦九烟而是杜九言。”
“我很害怕你我成为仇人。当我开始安国公的时候,我心里犹如火灼一般,痛不欲生。”桂王道,“一边是列祖列宗,一边是哥哥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