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眉头微扬,薛按忙跪下来,道:“奴婢该死。”
“起来吧,”赵煜道,“你也是难得!”
薛按擦了额头上的汗,双膝发软地起身,垂手站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赵煜犹豫不决,想让钱羽进来,可又不想一下子堵死自己的退路。
“朕倒忘了一件事。桂王和宁王三个人剿匪去了?”
薛按应是,“今天天刚亮就走了。”
“没有喊着孟郊陪同,没有带兵?”赵煜问道。
薛按摇头,“孟都督没有去,他们一行人就赤手空拳地去了。”
赵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下午散衙,钱羽去了鲁章之的家中,两人在书房,钱羽道:“大人,现在就推荐下官进阁,是不是太早了?”
“试试圣上的意思,”鲁章之道,“按资历满朝也没有几个人如你。现在只看圣上对我们是什么态度了。”
任延辉没有了,赵煜对他们就算没有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欢喜。
但是程度有多少,就看赵煜这一次,同意谁进内阁了。
“下官觉得,可能性比较小。”钱羽道。
鲁章之颔首,也无所谓,“自古忠言逆耳,忠臣难做!”
“您不要气馁,当下形势已经越来越好了,您应该高兴才对。”钱羽道。
鲁章之颔首,但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可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他现在也难以预料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步步应对。
“王爷和杜先生出城了?”钱羽问道。
鲁章之颔首,“今天要判任延辉,三位王爷应该是想要出去避一避。避了也好,免得再有事牵扯上王爷。”
“是!”
鲁章之又道:“任延辉还在,你嘱咐牢中的人严加看管。”
“是!”
钱羽没有逗留太久,便告辞回家去了。
鲁章之回了内院,小萝卜今晚要住在这里,家里正忙着给鲁念宗重新铺床换被褥,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吃过饭,鲁章之和鲁念宗对面坐着下棋,小萝卜在一边观战,鲁夫人忙着看从江南布庄拿来的布料,要给杜九言定制喜服,挑了几种她都不满意。
……
大理寺监牢中,任延辉正靠墙打着盹儿,忽然有脚步声不急不慢地走进来,他警觉地睁开眼,看了对方一眼,又重新阖上眼睛。
那人提着水壶,一间一间的倒水过来,有人醒了就喝完水接着睡,有人没有醒,倒水的人刚走,老鼠便悄无声息地上来偷水喝。
提着水壶的人到了吴文钧这间,倒了一碗放在地上,又到任延辉这边,倒了一碗,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任延辉本不想喝,但今天天黑以后,牢里就没有送水来。
所以这会儿见着水,他还是起身端着喝了。对面吴文钧也正端着水,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鄙夷地转过视线,各自喝水。
一碗水喝完,刚回到铺位,任延辉就噗通跌跪在地,他扶着肚子转头去看吴文钧。
“来人!”吴文钧也捂着肚子在地上,冲着外面嘶喊了一声。
立刻有人进来。
任延辉疼的满头冷汗说不出话来,他倒在地上,能听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他看着三五步外,吴文钧也正面目扭曲地看着他。
他忽然想笑,他们是至交却最后反目、反目后本以为老死不往来,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死在一天。
吴文钧也笑了起来,隔着栏杆遥遥指着他,疼的失声,好一会儿手摔在地上没了声息,只余下扭曲煞白的脸。
“可笑,”任延辉觉得可笑,今天以前,他都不会想得到,有一天他连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他不甘心!
任延辉吐出一口血,睁圆了眼睛,咽了气。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夜色深了,小萝卜趴在鲁念宗的腿上睡着了,鲁章之放了棋,道:“太晚了,你带他回去睡觉吧。”
“嗯,嗯!”鲁念宗抱着小萝卜,“爹,您也早点歇息。”
鲁章之送两人出去,刚回到房里坐下来,他的常随急匆匆地进来,道:“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鲁章之放了茶盅,眉头微拧,立刻就想到了任延辉。
常随低声道:“一刻钟前,任延辉和吴文钧死在了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