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哪天走的?也没有说为什么走,要去哪里?”
老妇人道:“腊八节前走的,初五吧,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走了。”
“穿的什么衣服,戴帽子了吗?”杜九言问道。
老妇人有些记不得,隔壁窝棚里伸出个苍老憔悴的头来,看着他们,声音暗哑地道:“我知道,告诉你们的话能不能给买个馒头吃?”
缪嘉要呵斥,杜九言道:“可以。”
她话一落,忽然从这里延伸出去,一下子从棚子里出来二三十人,都争先恐后地道:“我也看到了。”
“我告诉你,能不能买个馒头?”
缪驾烦躁不已,桂王还在这里,这些人真是不长眼睛,他正要说话,杜九言问道:“这里住着多少人?”
“统计过,来来去去每天在这里大概一百五十个人左右。”
杜九言点了点头,和所有人道:“说吧,等会儿我给你们送馒头来。”
大家眼巴巴地盯着她。
“穿着一件灰色打补丁的棉袄,头上戴着毛帽子,他说那是他爹留给他的,他一直留着的,每年都要拿出来晒好几次。”
“他说他要去江南,他和我说了好几次。说江南富的流油,他一定能活下去。”
徐氏激动地问道:“他有没有说、说和谁一起?”
“没有!”
“他没说和别人一起,他就说自己去。他一个人无牵无挂的,身体又没有病,去哪里都一样!”
杜九言颔首,“知道了,你们各自回家去,一会儿给你们送馒头来。”
“不要轰闹,闹了就没有了。”杜九言道。
大家都不太确信地看着她,杜九言就指了指缪嘉,“要是没有,你们找他。”
缪嘉嘴角抖了抖,只得跟着保证。
一行人去买了三百个馒头三百个包子,将临近的一个包子铺清空了,直接抬着笼屉过来发,每个人两个馒头两个包子。
那些人一个劲的道谢磕头。
杜九言拢着和桂王道:“王爷,您家也不怎么样啊。”
“什么我家?”桂王道。
杜九言瞥着他,“您不是这天下都是你家的吗,您瞧瞧,这皇城根下面还能有这样不体面的人存在呢。”
“不行啊。”
桂王白他一眼,“哪朝哪代没穷人?穷人会穷除了一部分厄运遭遇外,更多的人是懒!”
“你瞧瞧,”桂王指着离远了那些人,“不乏年轻体壮的。要是出去找事能找不到?不说有地住,总不会饿死自己。”
杜九言道:“还是就业机会太少了。”
“就业?”桂王把这个词汇在嘴巴里咀嚼了一下,得了味儿,“能有什么就业机会?你给了他们也不会去做的。”
“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他们能天天躺在马路上等吃等死。”
杜九言蹙眉,“王爷这是嘲讽我的善良?”
她难得善良一次,还被人嘲讽了,不高兴。
“没有,没有!”桂王道:“你的善良让本王很欣赏,非常的欣赏。”
“虽有王爷说的这样的人存在,但这里多数都是年老体弱的人,你送馒头和包子是善事,做的对。”跛子道。
杜九言笑了,更满意跛子的话。
“就你会说话?”桂王瞪着跛子。
跛子不以为然,“王爷是该努力一下,皇城根下有这样的地方存在,确实不体面。”
“那就都杀了。”桂王冷飕飕地道。
跛子没接话,因为他知道桂王不会这么做。
“现在怎么办,要、要去江南找人吗?”徐氏脸色很难看,既高兴篮子是安全的,又觉得女儿不好好守寡跟着人跑了是件丢人的事。
杜九言道:“可以请齐大人帮忙,沿途打个招呼留意一下。”又道:“不过,您这想找到吗?等衙门将他们扭送回来?”
私奔,回来以后罪可不轻。
“我,”徐氏犹豫着,垂着头一脸的难过和不忍,好一会儿看着杜九言,道:“先生,我、我不找了,随他们去吧。”
“这辈子是死是活,我……”徐氏说着话,眼泪簌簌地落着,“我不管了,我就当没生过她。”
杜九言颔首,“如果能确定是他们二人一起走的,那您就随他们吧。听上去大壮是个心善的,您女儿也能吃苦,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能想办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