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卿可以理解,临江侯和凉国公府是姻亲,诛九族中首先杀的外族就是姻亲,齐瑞信自保,乃明智之举,齐家并非他一人,他不可能冲动行事,她相信齐宵也能理解,因为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半句齐瑞信不救临江侯是错的话。
“翰哥儿啊。”齐老太君叹道,“你要怪,就怪我这老不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我的儿子管好!”
齐宵未动,但面上已是动容,这么多年,家中唯一让他牵挂的也只有齐皓和祖母了,他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道:“祖母,我不怪你!”却不松口原谅齐瑞信。
齐老太君满脸的疲惫,外面传来齐瑞安和齐瑞春说话的声音,过了一刻兄弟两人跨进来,见齐瑞信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他们脸色一变问道:“娘,大哥怎么了?”
“老毛病犯了。”齐老太君转目交代两个儿子道,“这里你们别管了,外面还有客人,别惊动了他们。”一顿又道,“把齐成关去后院,别的事晚点再说。”
齐瑞安和齐瑞春又看了眼齐瑞信点了点头,两个人转身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太医才赶过来,是宫中太医院的唐医正。
唐医正切脉,齐老太君问道:“人怎么样?”唐医正凝眉翻看了齐瑞信的眼帘,和齐老太君道:“怒气攻心,导致了暂时性休克,这问题到是不大,只是国公爷本就有旧疾,如此一反一复,只怕……”
齐老太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吟了一刻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唐医正听着就弯腰托转过齐瑞信的后脑勺,摸了摸,又用手指贴着他的脖颈处按了一会儿,过后才抬头看着齐老太君抱歉的道,“下官施针试试,若是能醒来加上国公爷的求生意志,病还有好转的可能,若不然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你的意思是,治不好?”齐老太君心忍不住突突跳起来,紧张的握住蓉卿的手,唐医正就道:“这要看国公爷的意志了,下官也不敢保证十拿九稳,毕竟按国公爷的病情,即便没有这一次也没有多少时日,眼下就只能……”说完叹了口气,朝齐老太君抱了抱拳表示歉意。
也就是说,看齐瑞信是想活还是想死。
蓉卿鼻头微酸,心头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内疚感来,她转头去看齐宵,就见齐宵垂着眼帘,静静立着不知在什么想什么,但脸色却是极其的难看。
“有劳了。”齐老太君淡淡的点了点头,朝蓉卿和齐宵摆摆手,“咱们出去吧。”
蓉卿就扶着齐老太君出了门,齐宵落后一步,回头看了眼齐瑞信脚步微顿,忽地道:“唐医正。”
“下官在。”唐医转身抱拳听命的样子,齐宵沉声道,“若需用药尽管开口。”
唐医正颔首应是,回道:“下官一定尽力!”
齐宵微微点了点头,跨出了房门。
蓉卿跟着齐老太君坐在正厅,不一会儿二夫人和桦大奶奶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应该是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二夫人道:“娘,大哥没事吧?”揪着眉头。
“还不知道。”齐老太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唐医正在施针,稍后才知道。”
二夫人点头,视线在齐宵和蓉卿面上一转,这边齐老太君问道:“外面怎么样,客人都走了?”
“外院还有几位大人在,几位叔叔在作陪,内院来的几位夫人都辞了回去了。”二夫人说完一顿,“法事还未结束,不过四弟妹和五弟妹看顾着,不会有事。”
“辛苦你们了。”齐老太君叹了口气,“家里事情多,也得亏你们婆媳能帮上一把。”
二夫人行礼,连声说不敢!
正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张姨娘站在台矶上朝里面看,眼睛通红急的揪着帕子,无所适从的样子。
蓉卿垂头喝着茶,脑海里想着齐老太君方才说的话,不由生出一股唏嘘来,齐成对身世地位的扭曲执拗,齐宵对家事的倔强不会变通,问源究责都与齐瑞信脱不开关系,可是齐瑞信亦有齐瑞信的不易,他遇见夙香正是年少轻狂时,男才女貌一见倾心,怪只怪夙香身份所累,虽能赎身为奴可永远不可能进国公府,即便为妾也不可能,所以齐瑞信养她在外……徐夫人身份显赫,身份地位皆有,换她是齐瑞信,恐怕情感的天枰也会倾向于弱者的夙香。
可因为这些,他伤害了五个孩子,亦毁了五个孩子的一生,变形的人生观,扭曲的价值观……
思绪繁乱间,她视线落在一直沉默坐在对面的齐宵身上,越发的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