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山今年十三岁,个子比林小竹高出了差不多两个头,身体很壮实,皮肤黝黑、眉清目秀,xing格有些孤僻,平时不大爱说话,也不跟村里孩子一块玩,林小竹到夏家村半年,只远远地见过他几面,倒没说过话。
夏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布球,递给林小竹:“蛇药,绑在脚踝上。”说完转身就走。
“哦,好。”林小竹感激地接过蛇药,猛然想起刚才掉到她怀里的蛇,连忙回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糙地上,一条黑底银环如竹子一般粗细的蛇,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而那蛇的七寸处,赫然cha一根竹箭。
林小竹转过头去,看着慢慢走下山去的夏山,再低头看看手里的蛇药,久久没有出声。
这个村里里正的儿子,沉默的十三岁的少年,刚才两次救了她!
经历了这一场惊秫,林小竹不敢再呆在这里了,她摸了摸怀里的烤兔ròu和腰上的柴刀,小心地绕过陷阱,往山下走去。在路上,顺手摘了几个八月瓜,吃着里面甜甜黏黏的白色晶莹的瓤,她的心qíng终于平复了下来。
美味的东西,总能给她带来慰藉。
“柳婶。”翻过柳婶家后面的矮墙,看到柳婶正在菜地里浇菜,林小竹欢快地叫了一声。
“小竹。”柳婶一看见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瓢,走过来悄声道,“你舅母又打你了?”
“没打着。”林小竹咧嘴一笑。
“你这机灵孩子。”柳婶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赶紧进屋吧,小chūn她们在屋里。锅里还有番薯,自己去拿。”
“我这儿还有半只烤兔子,给小chūn她们吃。”林小竹缩了缩脑袋,一溜烟往屋里跑去。柳婶这里其实就是她的半个家,离家出走时,她便吃住到这里来。柳婶家日子艰难,但有他们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少林小竹的。所以林小竹李报桃僵,平时得了猎物,总要带来跟柳家人一起分享,也会尽可能地帮着柳婶做事。
柳婶将菜地浇完,进到屋子里,见自己的四个孩子每人拿着一块兔ròu,啃得正香;而林小竹则拿着一个番薯,一口一口地吃着,还时不时地给小四擦一下口水。她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柳嫂,柳嫂,在家吗?”院外传来了秦氏的声音。
柳婶看了屋里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谁呀?”
“是我,秦嫂。我家小竹在你这儿吗?”
柳婶走过去将门打开,倚在门边,淡淡道:“没在。你又打她了?”
秦氏伸头往里看了看,盯着柳婶道:“真不在?我家大柱找她有事。”
“不在。”柳婶很gān脆地应了一声,将门关上。这秦氏为了三瓜两枣的小事,没少跟她吵架,再加上她又看不惯秦氏对林小竹的态度,一向不给秦氏好脸色。
林小竹在屋里听得明白,见柳婶进屋,笑道:“大概是舅舅想起我来了。”
柳婶也笑:“别理她,让她挨骂去。”
那晚林小竹便挤着小chūn她们睡下了。第二天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估摸着没再去赌钱的舅舅拎着舅母一同下地去了,而懒惰的夏chūn燕姐弟俩还没起chuáng,她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家里,跑进厨房去,掀开锅拿了两个红薯,再拿了柴刀准备上山砍柴。却不想刚才到院门前,就听到身后一声bào喝:“林小竹!”紧接着一个东西带着风向自己砸来。
林小竹连忙往旁边一闪,避过呼啸而来的小板凳,这才回过身去,嘻皮笑脸地冲着怒气冲冲的夏chūn燕做了一个鬼脸:“没打着。”然后一溜烟跑出门去。
“林小竹,你个挨千万的,你弄丢我的裙子,我咒你不得好死!”身后传来夏chūn燕带着哭腔的骂声。
林小竹耸耸肩,心里可没有一点内疚。当年舅舅把她带回这个家时,还带回了办丧事后余下的卖林家老屋的钱。那笔钱,做十条裙子都够了。
将手里的蕃薯吃尽,林小竹又上了山。这回她小心了,将夏山给她的两个药球分别绑在两只脚踝上,然后找了一些矮小的灌木,砍起柴来。她如果不想弄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就得gān活,把柴砍回家,再受半天骂,这事就算过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老样子,一日一日过。
她力气小,砍了半天,这才砍得一小捆。正用藤条准备把柴绑紧,山下却传来了喊声:“小竹,林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