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说什么呢?”楼上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看,一个梳着两把头的小丫头便噌噌下得楼来,指着茶博士道:“说什京城里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知道你是什么不?你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就只看得见那巴掌大的一块天。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泡得好茶!人家只是不拿出来展示,没人知道罢了。便是这位……”她指了指钟玉贵,“这位爷,没准泡茶的手艺也比你好。哼!”
说完,转身就想上楼。
术业有专攻。这有本事的人,总有那么一点痴,最是听不得别人贬低自己的qiáng项。这茶博士听得小丫头的话,也不管她是不是客人了,只管叫道:“喂喂,小丫头,你把话说清楚了?谁是癞蛤蟆?我泡茶的手艺,可是这京城里的茶馆里顶顶有名的,别人请我都请不到,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倒是你,这才叫口气大。有本事,你泡一杯茶我喝喝,看看谁泡的好。”
说完又指指钟玉贵:“便叫这位客人品一品,作个评判。”
“比就比。”小丫头被这么一激,应了一声,又要转身上楼。
楼上这时却传来了一声柔美的声音:“阿梅,不得无礼。”声音如同刚出谷的huáng鹂,低回萦绕,婉转动人。
“姑娘。”阿梅“噌噌”地跑上楼去,道,“您就泡一杯茶给他喝喝嘛,看他还chuī牛不chuī牛。”
“是啊是啊,姑娘你就泡一杯,让他们都开开眼吧。”林小竹知道自己捧哏的机会到了,也出声帮腔道。
“你们啊,怎么跟了我一段时间,还是这样的xing子。姑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茶最是清心的东西。泡茶喝茶,讲究的是宁和静谧,心间无一点浮尘。看看你们俩人,争qiáng好胜,哪里能泡出什么好茶?快快别再提‘茶’字。”
这茶馆本就是木制建筑,最不隔音。原先楼上主人默然无声,便也罢了。现在周柔这话,是一字不漏的到了楼下人的耳里,那茶博士顿时不依了,道:“姑娘也不要说得那么悬。反正我就是一俗人,我现在只跟你们论茶技,您就只说我泡的茶好不好吧?”
阿梅一听,便在楼上撒娇道:“姑娘,您看看,您不计较,别人就得指到您头上来。为了让阿梅回去能睡得着宽,您就泡两杯茶吧。”
林小竹在一旁看得着实佩服。心想,这阿梅莫不是表演专业单业的吧?看来袁天野手下,真是什么人才都有。只要不是时运不济,想不成事都难!
做这番戏,要的便是这两杯茶。水也烧开晾到了一定的温度,当下周柔也不作声,专心致志弛泡了两杯茶,递给阿梅,阿梅用托盘捧着两杯茶,满脸得意地从楼上下来,一杯送到了钟玉贵面前,对他笑了一下,便转身将托盘放茶博士面前一放,板看脸道:“喏,让你开开眼。”
这同样的茶,同样的水,同样的茶具,不同的人来泡,滋味全然不同。投茶量,水的温度,泡茶的时间,都要刚刚好,多一分少一分,滋味便不如那般好。而周柔在山庄学了三年,因为她的味觉比较敏锐,教习便让她专攻茶艺。所以这泡茶的功夫,那真是顶顶好。便是不做戏,那茶博士泡茶的功夫也是赶不上她的。所以这一杯茶,喝到了钟玉贵的嘴里,便有了全然不同的滋味。
再想着刚才那柔美婉转的声音,这一杯茶,又喝出了另一种不同来。
“咦,味道还真不一样。”茶博士哪怕是舌头麻木,此时也得喝出好味道来。
“怎么样?不骗你吧?”阿梅就站在他的身边,等着看他的反应呢。这会儿听得茶博士的这句话,当下极为得意地一仰头。
“慢着,我怎么知道你用的不是别的水?或是别的茶?不行,我得当面看看。”这茶也饮了,茶博士的目的,便是要引钟玉贵上楼一观,诱敌深入。当下将茶杯一放,抬脚便往楼上冲。
阿梅咬了咬嘴唇,道:“看就看。”说完,对钟玉贵道,“这位爷,您好人做到底,也请上楼一观,免得那癞蛤蟆再耍赖。”
钟玉贵虽然也有两房妻妾,却是个不沉迷女色的。这会儿虽对楼上的女子没有绮想,但刚才那一杯茶的茶香,却还在舌尖上萦绕,久久消散不去。再听得门外车夫还在跟修车的人在大呼小叫,便终于忍不住茶的诱惑,微微颔首,跟看阿梅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