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不说便罢,说了顾熙然立刻冷笑起来:“太君活了大半辈子,不会没听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吧?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太君只看见孙辈们做得不好,就没想过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告诉你,他们都是被bī的,被你和老爷bī的如今你还要来bī我吗?”
“bī你”老太君试图站起,但她身体仍未恢复,晃了晃又跌坐下去:“替你定门好亲事,娶个能相互帮衬的贤良妻子,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bī你”
“我不愿意就是bī”顾熙然凑近她一些,直视着她的双眼道:“太君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思?不知道我那章家表妹是什么样的货色?”
老太君被他问得有些语结,她怎能不知道顾熙然的心思?早在舒欢割腕那时,她就瞧出他的紧张了,她也知道章含芳离贤妻良母的距离还很远,可是她怀有私心,认为养了顾熙然这么大,此时顾家危难,他为家里做出一点点牺牲,在婚事上稍稍让步是理所当然的,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此同自己翻脸,还翻得如此彻底。
“太君不答,我替你答吧”顾熙然微扬了下巴,昂然而立:“你知道全知道因此才派人送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将我支得远远的,想着等我回来,觉得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得闷声认了是不是?”
老太君也动了真怒,气得有点哆嗦:“是又如何?婚姻之事例来由得父母长辈作主,容不得你自个挑挑捡捡”
顾熙然此刻心急如焚,哪里有耐心跟她争论这种说不清楚的规矩道理,只道:“我再问太君一次,舒欢在哪”
气归气,老太君仍是胸有成竹:“章家的亲事已定下,你就算找她回来,她也只能做妾,咱们顾家没有她的立足之处”
顾熙然轻蔑的笑起来:“什么好地方,难道离了这里,就不能活人了?”
这句话如同锥子一样直刺进老太君的心里,瞬间就让她的胸有成竹消失无踪,她万没想到顾熙然会说出这等话来,手抖了两下,颤着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早就不用藏藏掩掩了,说个一清二楚最好。
顾熙然轻吐三字:“带她走”
老太君是个jīng明人,一看顾熙然此刻一根筋扭不转,知道再说下去,他仍是要追问舒欢的下落,唯今之计,只有令他死心,对舒欢死心,才是一了百了的办法
“你不用再找她了。”老太君主意已定,反倒平静了下来:“连我都不晓得她在哪里。”
顾熙然瞳孔猛然一缩:“此话怎讲?”
“我给了她家一笔银子,让她爹娘带她离开景天城。”老太君心平气和道:“你也知道她家里穷,她那爹娘又是见钱眼开的货色,只要给了钱,答应都来不及,哪会说个不字?如今算算走了已有十来日,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顾熙然静默了数秒,冷冷道:“撒谎”
“没骗你。”老太君目光里露出点和蔼的神色,望着他道:“你是我孙儿,你的心思,我还是知道的,既然要断了你俩的姻缘,自然要断个gān净。”
话是这样说,其实她心里已经悔之不迭了,就是自认为了解这个孙儿,知道他没有叛离家门的底气,才任意拆散他的姻缘,左右他的婚事。她只当将舒欢逐出家门,勒令孙儿不许再找就算完事了,却没料到他竟如此执着,仿佛打定了主意,非舒欢不娶早知如此,她真该给舒家一笔钱,让舒家夫妇带着他们的女儿远走高飞。
顾熙然还是那句话:“撒谎”
他不是自我安慰,而是知道舒欢的来历,知道她同自己一样,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即便老太君真给了舒家夫妇银子,让他们带走舒欢,此事也得舒欢自己愿意,否则他们还能打昏了她,抬着走不成?就打昏了抬走,她也能想法子对付了舒家夫妇,再回来等待自己
老太君不想同他继续争下去,看看他道:“信不信由你,你一路回来奔波辛苦,还是先下去洗洗歇着吧,就是不死心有再想找她,也等明日起来再说。至于冲撞了我的事,看在你一时qíng急,我也不同你计较了,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去吧”
往常这话一说就雨过天晴,不论是谁,都不得不恭恭敬敬应一声是,然后退下,偏偏到了顾熙然这,这招就不灵验了,他仍在冷笑:“去歇一夜,等着太君你连夜派人上舒家,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迁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