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丹青极为坦然:“名声在外,来求医的人什么样儿的都有。病者求药,在下开方,至于医的是身病还是心病,在下一律不问。”
他是景天城名医,医道自然高明,想到先前那霸道的药xing,顾熙然的脸色有点转黑:“你还真是医者仁心”
纪丹青不是听不出话里的些微讥讽,但仍然温和的笑了:“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这话里含意太深,引得人有些微怔,好在美景端上茶来,话题一时就被岔了开来。
闲话了两句,纪丹青低头饮了口茶,忽道:“其实今日过来是要向二爷和二奶奶告辞,在这里待了这些天,承蒙厚待,让在下闲适了好一阵子,但眼见中秋将近,家中老仆也派人催了好几回,是该回去了。”
舒欢一怔:“这就要走?杜妈**病还没全好吧”
“已然不妨事了,只要照着药方再吃两剂,平日里留意保养,秋末时就可望痊愈。”
舒欢还是有些郁闷:“我的画也没学好呢,你这一走,回头又没人可以请教了。”
纪丹青温和一笑:“来日方长,在下今后免不了还要往府上走动的,再不然回去就替二奶奶留意着,若是寻得画技出众的画师,将其举荐到府上也是一样。”
他执意要走,舒欢低头想了想,也是无奈,只好拿眼去望顾熙然,瞧他还有什么话说。
顾熙然沉吟道:“纪大夫再屈尊住上月余如何?我这还有不少事要向您请教,回头一块返城,路上也便宜些。”
纪丹青微怔:“中秋团圆之节,二爷不回府么?”
“让小四先回去,我嘛——”顾熙然微微一笑:“这不是病还没好么,别院环境清雅,即便不避暑,也是养病的好地方,何况家里还有其他弟兄承欢长辈膝下,少我一个也没什么。”
鄙视这家伙还装病装上瘾了不过听见暂时不用回顾家,舒欢心里还是欢喜的。
纪丹青还在沉吟:“这——”
“就住月余,若是有等不得的重病之患,就烦贵管家引到别院来求医好了。”顾熙然笑道:“否则纪大夫这一回去,又是门庭若市,再不得闲了。”
“对啊”舒欢也在旁帮腔:“再留一阵嘛,眼下秋高气慡,还能往山里走两趟,唔,那些野果该更多了,兔子应该也更肥了……”
想想就教人流口水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别院每日供给的吃食不少,又是从公帐上支的钱,用不着花费舒欢的贴己,但堆到眼前的食物,瞧着反倒不稀罕了。
纪丹青想必也是喜欢偷闲之人,听他们苦留,不禁一笑:“也好,那在下就厚着脸皮再叨唠月余吧”
说完事,纪丹青再坐了片刻,见这里丫鬟们忙着搬放东西,就起身要回品竹轩去。
顾熙然将他送出门外,忽然压低声音道:“向你求个方子如何?”
纪丹青微怔,习惯xing的伸出手去要搭他的脉搏,口里犹道:“怎么,二爷身子又不适了?”
“不是,我身子好的很”顾熙然往屋内瞟了一眼,将他拉远些道:“就是身子太好了也是件烦恼事,我说,你给我开张避子方吧”
分明是很尴尬的要求,他说出来时偏就坦然之极。
纪丹青不由笑起来:“二爷还真是与别不同,一向只有人来求孕子方,求避子方的,您还是头一位”
他也不是夸张,古人对子嗣香火看得极重,别说养得起孩子的人家全体妻妾一块努力,可着劲儿的生,就算是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妻子若是有孕,多半也会生下来再瞧,男孩就留下养,女孩则卖出,能用到避子方的地方,除了帝宫就是勾栏青楼,但这些地方自有秘方,用不着再求。
顾熙然也是无奈,借一句云姨娘的话:“有备无患。”
面对云姨娘时的自制力,在舒欢那里不管用,这样夜夜同chuáng相拥,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纪丹青见他一脸郁闷,不禁莞尔:“也是,女子还是过了二十芳龄,再生养安全些。”
他是大夫,这个道理多少知道些。
顾熙然却不想同人大肆讨论这种问题,瞟他一眼:“一句话,给不给?”
纪丹青一向从善如流,当即答道:“给”
舒欢此刻立在极敞的轩窗旁,恰好瞧见他俩在外头私语,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忽然瞧见顾熙然露出一抹极为特别的笑容,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莫名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