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是位面容威严的老太太,望向舒欢的目光颇为不善,打量了她片刻,就沉声喝道:“跪下!”
穿越女都是有骨气和自尊的,舒欢也想态度qiáng硬的自尊一把,但是旁人压根容不得,她只迟疑了片刻,也不知哪个丫鬟在她腿弯处一撞,她就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的磕在地砖上,痛得她嘴角抽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果断点跪呢,起码可以小心轻落。
这老太太大概就是众人口里常说的那位老太君了,看得出是颐气指使惯的,不像寻常老妇那般单纯慈祥,眉目间隐隐有着凛然之色,此刻舒欢跪了,她反倒不理会了,只转头责骂起云姨娘来。
“你素来是个谨慎懂事的,今日怎么犯起了糊涂?走水这样的大事,你还替人瞒?要不是我还未老眼昏花,早起看见丫鬟们鬼鬼崇崇的凑在那里说话,喊了一个来问,只怕这会还被蒙在鼓里呢!”
云姨娘也慌得跪到了地上:“嫣娘知错了,求老太君责罚。”
老太君没搭理,又骂起丫鬟来:“让你们把人关起来严加看管,都没听见?还是打量着她是你们二奶奶,身份矜贵,委屈不得,就拿我这老太太的话不当一回事?”
这话有点重,低着头在门外听规矩的丫鬟们全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打!”老太君怒气正盛,站起来重重的顿了顿手里的拐杖:“外头喊两个小厮来,这院子里的丫鬟,全都拖下去,每人领二十大板!”
丫鬟们都被这雷霆之怒给吓到了,求饶声一片,哭着说下回再不敢了。
舒欢也瞬间白了脸,这是打给她看?
她慌忙抬起眼来,望向坐在老太君下首的顾熙然,见他抿紧了唇,目光里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就垂下眼去,似乎没有要替人求qíng的意思,她只好咬了咬唇,出声求恳道:“老太君息怒,这事是我的错……”
她话未说完,就被老太君喝住:“没规矩的东西!我在这里发落丫鬟,有你cha嘴的份?”
舒欢闭嘴无语。
顾家夫人林氏是跟来的,一直在旁没出声,这会见老太君气得狠了,忙过去扶她:“太君坐下慢慢说,犯不着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自个身子。”
看来是真怒,老太君连媳妇都要发作了,一边坐下,一边恼道:“这是小事?火烛之患最该谨慎,又是深更夜半的,人都不知道!这幸好是没烧起来,要不悄无声息的,咱们顾家就化作一片白地了!”
古代房屋多用木料,老太君也不是在夸大事实,舒欢知道她说的有理,心里暗叹,自己这祸闯得不小,不知道一会要被怎么发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太君转头就瞪她了:“嫁进咱们顾家可委屈了你?”
身不由己,自然是委屈的,但舒欢哪敢实话实说,只好低头答道:“不委屈。”
“不委屈你进门就寻死觅活的闹?我令人关你两天,让你反醒反醒,谁想你回头就放火烧屋!这心肠也忒歹毒了,咱们顾家到底跟你有什么仇?竟让你gān出这种要灭人满门的事来?!”
分明是睡着时不小心碰倒了蜡烛,落到别人眼里,竟成了存心纵火!
舒欢长这么大就没被人骂过心肠歹毒这样的话,她刚想张口辩解,老太君手里的茶碗就砸了过来,落到她面前,碎瓷与茶水飞溅,沾了她淋淋漓漓一身。
极度屈rǔ之下,她已经感觉不到烫痛了,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冲头脸,若不是还有点理智尚存,差点就站起来掉头往外走了。
老太君这是憋了数天的气一起发泄了出来,怎么看舒欢都觉得不顺眼,再次愤而起身,望向云姨娘道:“磨墨!拿纸笔来!”
云姨娘应一声,慌忙起来,也不顾跪得久了,走路有点趔趄,就赶去书房里取笔墨纸砚了。
老太君目光一转,又望住了一直默然无声的顾熙然:“然儿写休书,打发她回娘家去!咱们顾家容不下这种心肠歹毒之人!”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再无声息。
舒欢心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怕。
欢喜的是能够重获自由,离开顾家,从此后海阔天空。
惊怕的是海阔天空也是需要钱的,她又不能餐风饮露,何况原主还有娘家在,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qíng况……
顾熙然微微一笑,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老太君,这事孙儿恐怕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