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太太明白这个理儿,自然不好在东瑗面前多嘴。
东瑗就装傻,笑道:“我是怕舅母嫌弃我吵闹。既这么说,明日得了空闲,我就去叨扰舅母。”
“我稀罕还来不及,哪里嫌吵闹?你只管来。”韩大太太欢喜笑着。
几个人说说笑笑,就进了镇显侯府的垂花门。
新的世子夫人、三少奶奶蔡氏迎了出来。看到是东瑗婆媳和韩大太太一起进来的,她微讶,迎了众人上了小车。她和韩大太太做了一乘,问韩大太太:“舅母怎么跟九姑奶奶一处来了?”
薛家的人都称韩大太太为舅母。
“正好门口碰上了。”韩大太太笑着道,又问她,“怎么了?”
三少奶奶有些不自在笑了笑:“我五婶的娘家两位嫂子也来看祖母。这不,你们全赶在一起……”
五夫人娘家的嫂子,就是建衡伯府的两位夫人。
韩大太太对五夫人杨氏更加没有好印象,自然对杨家的人不存在好感。听说杨家的人也来了,韩大太太心里有了几分不快。她笑容减了几分:“这的确是赶得巧。”又问三奶奶,“老夫人近来好些了么?上次来瞧,老夫人气色真不好,我回去担心了好几日。”
这话并非虚情假意。
东瑗的生母韩氏已死,韩大太太还能在镇显侯府走动,无疑是依仗了老夫人的喜爱。
韩家想要在京都落足,处处要依仗薛老侯爷的帮衬。要不是薛老侯爷,东瑗的两位表兄仕途也不会那么顺利。
韩家的两位进士,老大韩乃宏选在吏部,老三韩乃华选在翰林院。虽薛老侯爷没有亲自出面,却也是打过招呼的,所以韩家两位进士少爷才能全部选在京都。韩大太太为此对薛家更是感恩戴德。
她对薛老夫人也是真心感激。
“三叔又从南宛国送了药材回来,其中光燕窝就十来斤,全是上好的血燕。大伯母和大嫂、二嫂都在祖母跟前服侍着,小辈时常说笑,祖母胃口日渐好了。能吃得上饭,身子也一日日好起来。别说您了,就是我们,哪个不是捏着把汗?那些日子我心就提着的,没有哪一日睡得踏实。”三奶奶叹气道,而后语气里掩不住欣喜,“您回头瞧了就知道,祖母的气色如今好着呢。”
这个家里的小辈,对老祖宗也敬重。
三奶奶更是知道,三少爷的世子爷之位尚未安稳。倘若老祖母不在了,三奶奶没有自信可以震住家里的婶娘和妯娌,特别是那个娘家有些根基的五婶婶杨氏。
韩大太太就念了声菩萨保佑,松了口气。
东瑗和盛夫人的青帏小油车先到了老夫人的荣德阁,韩大太太和三奶奶的后到。
下了车,东瑗和盛夫人略微站了站,等了韩大太太一起才进了荣德阁。
老夫人气色的确好了不少,穿着孔雀蓝如意云纹褙子,坐在东次间临窗大炕上和杨家两位夫人说话,笑容和蔼亲切,不似上次那般虚弱憔悴。
东瑗心里欢喜不已,笑容不由溢满了脸颊。
老夫人看到东瑗婆媳和韩大太太,眼底快速闪过几缕诧异,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们会今日同来。
詹妈妈迎了她们,东瑗等人就给老夫人请安。
杨家两位夫人和沿炕一排铺着银红色梭子锦椅袱的太师椅上几个年轻人都起身,同进来的众人见礼。
杨家两位夫人身份比盛夫人低,年纪也比盛夫人小,两人都起身,把炕上的位置让给盛夫人坐。
盛夫人推辞了半天,才勉强坐在薛老夫人下首。
其余的人纷纷落在在两边太师椅上,东瑗坐在韩大太太的下首。她左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丽姑娘,穿着淡红色绣折枝海棠褙子,白瓷面颊不施脂粉,素净美丽。
东瑗回眸时,那女子冲她淡淡微笑,笑容恬柔。东瑗突然有点印象,她前年的时候见过这孩子一次,不是杨家二夫人的女儿,家里排行第四的小姐杨薇?
杨二夫人见东瑗瞧杨薇,热情笑着问:“瑗姐儿不记得我们家薇姐儿吧?”
东瑗笑着应道:“记得呢,前年不是见过?薇姐儿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杨薇脸微红,羞涩垂首不语。
杨二夫人就夸张跟老夫人和盛夫人赞东瑗:“瑗姐儿真是好记性,人长得齐整又聪颖。要是我家薇姐儿有她一半的好,我也省心了。”
盛夫人笑起来。
薛老夫人也笑,对盛夫人道:“满京都的媳妇,属杨二夫人最会说话。您听听她的话,句句让人心里吃了蜜似的甜。”然后对杨二夫人道,“你这小嘴,抹了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