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想,杨家真的替五夫人和薛东琳打了一手好牌。
只是,她们怎么就能保证劝得动东瑗呢?
东瑗倒也好奇接下来杨大夫人和二夫人会说些什么来打动她,让她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思忖间,杨大夫人放了青花小碗,杨二夫人才再喝了一口,也顺势放下。
蔷薇就让一旁的小丫鬟端上早已备好的茶水漱口,又奉了痰盂。
两位夫人漱了口,小丫鬟上了热茶,东瑗就让蔷薇把人都带了下去,东次间不留服侍的人。
等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杨大夫人笑道:“瑗姐儿,从前你母亲时常在我们做嫂子的面前说,当年杜梨、木棉和汤妈妈害你,你母亲并不是知情的。事后她想起了,总是懊悔,她只当汤妈妈和杜梨、木棉稳重,才放心把你交给她们,哪里知道她们却做出那等事,你心里一定怪你母亲吧?”
这件事的始末,东瑗心里最清楚。
这么多年,五夫人也从未就这件事跟东瑗解释过一言半语。
东瑗觉得,五夫人到底是知道惭愧的,不敢再来粉饰太平,所以对她的恨意,也不曾添加过。
如今听到杨大夫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东瑗心底那些厌恶与不耐烦顿时涌了上来。
她压抑了半晌,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露出异样,方笑道:“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大舅母不提,我都不记得了我心里不曾怪过母亲的,谁家里没有恶仆欺主?谁又是长了三只眼,能事事看到呢?”
杨大夫人就微微颔首。
“母亲是否做过什么,母亲心里最清楚的…….”东瑗继续笑道,“我心里也最清楚,所以我不曾怪过她”
杨大夫人微愣,她不由重新打量着东瑗。
依旧是那平淡的笑意,不见丝毫的异样与憎恶,却让杨大夫人后背莫名一寒,关于当年的话题,亦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杨大夫人原本猜想,东瑗心里对杨氏定是有气的。倘若提起前话,东瑗能把气发泄出来,杨大夫人再加以粉饰、劝道,让东瑗对杨氏的芥蒂少一分,就算成功了第一步。
可东瑗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把杨大夫人满心的盘算堵了回来。
她觉得东瑗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劝解开的人,再说下去,反而破坏了暂时表面上的尊重。
既这样,只得换个法子劝她。
“你这般体谅,你母亲定是开心极了的。”杨大夫人又是一番描补,感叹道“瑗姐儿,你总是如此善良,将来倘若妯娌是个刁钻的,岂不是总吃亏?”
东瑗就笑了笑,等待下文。
杨大夫人见她不语,继续道:“……瑗姐儿,你现在生了儿子,你婆婆和世子爷都是疼爱你的,你在盛家有了好日子,大舅母也放心了。”
说的好似杨大夫人一直很担心东瑗过得不好一样。
杨大夫人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五夫人杨氏怎么没有学会?倘若她学得一招半式,当年东瑗想对付她,也不容易的。
可见一个人的处境是好还是艰难,都跟自身相关的。
倘若五夫人有这等本事,当年就不会被东瑗逼得那么狼狈了。
她含笑接话道:“大舅母不用担心的。”
墙上的自鸣钟响起,已经申正,东瑗顺势道:“时辰不早了,晚些怕城里宵禁,我也不虚留两位舅母了。”
她这样请送,不过是想让杨大夫人绕开这些弯弯,直接说主题。
杨大夫人也看了眼自鸣钟,笑起来:“说着话儿,就忘了时辰的。瑗姐儿,舅母就先回了,只是有句话儿搁在你心里:你小叔子不仅仅比世子爷官级高一品,地位尊贵,还封了伯爷。倘若将来是个不知根底的妯娌进门,又是个聪明会哄人的,你婆婆信任她,这偌大的庭院,可有你管家的地位?”
在内宅的女人,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获得内宅最高当权者的地位?
假如她的妯娌样样能干,三爷虽是弟弟,却被世子爷强上百倍;弟媳妇又哄得婆婆喜欢,嫁入婆婆愿意把家交给东瑗的弟媳妇管着,那么东瑗的处境,可不就是尴尬?
盛昌侯还在壮年,盛家不可能分家,盛修颐亦不可能承爵,东瑗就要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伏低做小的日子,在婆婆面前可能不得喜欢,在弟媳妇面前退让。
这一切,都是未来的忧患。
杨大夫人这一点,简直戳到了女人的心里最痛处。
东瑗静静听着。
“……要我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你现在得势,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把后面的忧患都清除了?”杨大夫人见东瑗不语,还以为正说中了东瑗的心思,心里大喜,又道,“大舅母是把你当亲外甥女,才对你说了这番话,你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