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姝却感激不已。
她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湿濡了,轻轻捧起那凤钿,在烛光中大放异彩,衬托得她掌心柔肤胜雪。
“真的很好看”薛东姝感叹着,目光却瞟见了下周底部有厚厚一叠子纸。
她狐惑着,把凤钿搁在炕几上,拿起匣子,取出那些纸。
是厚厚一沓银票。
薛东姝惊愕望着东瑗。
东瑗会心一笑。这才像她祖母的做派。
“祖母给你的。看看有多少?”东瑗笑着,语气真诚,没有半分嫉妒的不悦,撺掇她数数。
薛东姝才放心,捏着厚厚一沓,觉得不会低于三十张。打开来瞧,都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仔细数着,竟然足足五十张,就是五千两的银子。
祖母给了她五千两的私房钱。
东瑗伸头看了看,指着票号对薛东姝道:“祖母好细心。这些银票都是万汇钱庄的。万汇钱庄的总号铺子在皇宫西南边,从西南侧门出去,半柱香的功夫就能走到,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把钱存在那里。”
老夫人给东瑗的银票是离盛家最近的那个钱庄,正好也是万汇钱庄,东瑗就叫人查了,得知万汇钱庄是京城里最大的老字号,他们的总店在皇宫附近。
还有传言说万汇钱庄的东家实则是禁宫的贵人。
哪位贵人,自然不敢胡说。
薛东姝听着东瑗的话,眼泪就禁不住。
她垂首抹泪,道:“也太多了,家里还有那么多姊妹没有出阁。”
东瑗替把她银票都收好,关了小匣子,笑道:“祖母说她还有很多宝贝,不怕咱们搬尽。”又笑道,“你进宫了,受了委屈家里也不能为你做主,留些钱傍身,什么都便宜。祖母的一片心,你快收好。”
薛东姝眼泪落得更甚,一边点头,一边收好匣子,泪珠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打湿了衣襟。
东瑗轻轻揽着她的肩头,替她拭泪,笑道:“快别哭。明早就要进宫了,眼睛肿了可怎么好?”
“九姐姐”薛东姝就靠在东瑗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她哭着,就口齿不清语无伦次说着什么。
东瑗只听到她说了好几句十姐。
“她说她是个没用的人,不如去了,替我们剩下的姊妹谋个好前程。她说她去了,祖母就不会不管我们……九姐姐,十姐都猜对了,她都猜对了。她若是还活着,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不管我活在哪里,我都忘不掉,是十姐用她的命让我得到了前程……”薛东姝哭得断断续续的,东瑗还说听清了她的这段话。
东瑗心中一怔,想起了那个单纯至极的薛东姝,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原来薛东婉是这样想的。
她如果还活着,老夫人的确不会注意到五房的这些庶女们,她们的婚姻定是由五老爷薛子明做主。而五老爷万事都听五夫人的。五夫人可不会替庶女们打算,甚至会无端给她们下绊子,她们的前程堪忧。
可薛东婉投缳自缢了,老夫人不管是为了家族的体面还是心疼庶孙女们,都不会再让五夫人插手她们的事。
她一个人换了姊妹们的光明前程。
薛东婉一直那么善良、单纯。
东瑗想着薛东婉从前总是跟着她,哪怕她冷脸,薛东婉照样跟她亲近,东瑗的心就似万针齐攒般的疼。
薛东姝又哭得厉害,她也禁不住失声哭起来。
茜草和蔷薇见她们姊妹俩抱头痛哭,连忙上前劝。
而东瑗和薛东姝怎么都止不住,惹得茜草和蔷薇也跟着落泪。直到薛东姝的乳娘金妈妈进来说:“九姑奶奶,十一小姐,快别伤心。明日十一小姐要进宫的……”
明日进宫,眼睛是不能肿的,否则不美,圣上不悦。
东瑗忍了泪,也劝薛东姝不要再哭了。
姊妹俩抹泪不哭,金妈妈吩咐小丫鬟拿凉水替她们敷眼睛。
两人一起哭过后,好似一瞬间亲近起来,薛东姝让东瑗跟她睡在一起,两人挨着头说话,直到子初才睡去。
辰正是进宫的吉时,她还要赶回盛家,送她的小姑子盛修琪。
卯初时刻,茜草进来喊她们起床,东瑗就洗了脸,梳头更衣,辞了薛东姝,去老夫人的荣德阁。
内院的门还没有开,盛修颐没来。
东瑗就把昨夜和薛东姝哭了一场的话告诉了老夫人,又道:“十一妹看到那些银票,感动不已,当即就哭了出来。”
老夫人听了就唏嘘:“你们姊妹几个,从小就没个真心的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