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琢端着茶杯,看着窗外摇动的树叶,微微一笑:“谋略布局,就像下棋,你得认真分析你手里的这些棋子,每一颗棋子,都有她的特性,利用得好,你就能赢。你看,大姑娘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且因为从小受宠,没吃过什么苦,所以她稍微受点委曲,就忍不住想要马上要报复。王姨娘受了这么大的惩罚,她不能让老太爷改变决定,那么只能把气散到其他人身上。姑太太她惹不起,太太她也不敢动,那么以前一贯受她欺负的我,就成了她报复的对象。现在正好有这么一个把柄落在她手上,她的性格又向来冲动而任性,凡事不会深思,再加上这门亲事她又嫉又恨,自然就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把谣言散布出去,搅黄这门亲事,就成了她一定会做的事。”
“这么多年的相处,姑娘自然了解大姑娘的脾气。可太太……”叶琢的分析,秋月觉得很有道理。但龚氏的事,她终是不放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姑娘不能过继,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不知会有多难过。老太爷缓过神来,必然会恨叶琢给叶府带来的这场灾难,到时随便选个下三滥的人家把她嫁过去,那姑娘这一辈子就完了。
“太太的脾性,窥一斑而知全豹,上次敬茶时你就可以看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比叶琳有心机,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任性,受不得一点儿委曲。上次敬茶的事,她很憋屈,也恨极了我,一直想再找机会掰回一局。可还没等她发作,姜兴的事就发生在了馨宁院,这让她再一次被老太爷压着惩罚,还派了一尊大神和两个狐媚子到她那里去,你想,她忍得住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给我致命一击,把老太爷打到泥土里去,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最多到明天,就可见分晓!”叶琢立在窗前,微仰着下巴,眼睛微微眯缝,清丽脱俗的脸上显露出自信的光芒。
“姑娘,大姑娘被老太爷打板子了。”秋菊一脸欢喜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秋月转过身去,惊喜地问。虽然她们巴不得叶琳把亲事搅黄掉,但叶琳并未因此而受到惩罚,还是很不让人开心的事。
“我刚才在正院帮着打绦子,就看到老太爷从外面回来,怒气冲冲地叫人把大姑娘捉来,下令说要打她板子。”
秋月瞅瞅叶琢,道:“看来,亲事没有谈成啊!”估计不但没有谈成,反而受了辱。否则,也不会这么不顾脸面地当着下人的面要打十五岁的大姑娘。
叶琢听得这脸却没什么惊喜的神色,面色平静地吩咐秋菊:“你到湖边去,装着给我折花,盯着馨宁院。大姑娘被打,馨宁院应该很快就有动静了。”
“是。”秋菊心思单纯,根本不知道叶琢的计谋,不过她也不问,照着叶琢的吩咐乐呵呵地出去了。
秋月一听紧张起来:“姑娘,我们要做什么准备?”
“没什么可准备的。”叶琢摇摇头,又皱眉道,“只是,秋菊的家人,怎么还不过来赎她?现在碰上老太爷心情不好,要说这事恐怕就比较难了。”
“她哥哥说,今天下了工就过来。不过姑娘别担心,就算是姑娘出了府,我们也能出去的。”秋月安慰道。
叶琢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她放下茶杯,拿起案上的一块石头和刻刀,开始认真地雕刻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秋菊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嘴里嚷嚷道:“姑娘,姑娘,不好了。我听厨房的人说,太太刚才一直喊肚子痛,嚷嚷着要回娘家去,再不敢在叶府呆着了,否则……”她压低了声音,“否则她肚子里的小小少爷就会被姑娘克着……”
听得这话,秋月“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看向叶琢的目光充满敬畏。事情,果然按着姑娘所预料的那样发生了,而且,丝毫不差。
叶琢转过头来,不慌不忙,对秋月道:“你现在,到大房去,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跟伯祖父说一遍,求他过来谈过继的事。当然,如果他不愿意,不必强求,我到庵堂里住一阵,再使个计摆脱叶二姑娘这个名头,租一个小院过自己的生活。”
“是。”秋月此时再不会置疑叶琢的任何安排,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朝角门直奔而去。
“秋菊,叫你昨天出府,你看,你非犟着不去,这会出了事,大概得等我出府之后,你才能出府了。”叶琢看着秋菊,歉意道。
叶琢的计划,因要用秋月做事,便只跟她一人略提了提,至于秋菊,却是不大清楚。所以见叶琢此时还有闲心管她出府的事,秋菊就急得不得了,连连摆手:“姑娘,我没事,我真没事。倒是您,真的要过继到大房或到庵堂做尼姑呀?大房那可去不得,不是说,那个伯太太她那个……那个吗?做尼姑,那是绝对不行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