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殿堂里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瞪大着眼睛看着她雕刻的样子,满脸的震惊。聂贵妃那满心的算计,以及丽妃那满眼的戏谑,渐渐地被震惊和崇敬所代替。
叶琢进入天人合一之后,那种浑然天成的大气而又富于节奏美的动作,极具观赏性。更重要的是。她的这种状态,竟然有着能影响人心的功效,让在座的人禁不住被她所感染。进入到一种庄严宝相的与天地同存的微妙境界里。这种境界,能荡涤人的心灵,去除心中的污垢,让心胸无限阔大,让人感觉自己在天地之间如此的渺小。从而生出无限敬昂的感觉来。
一时之间,偌大的养心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久久的,一直到叶琢的动作慢下来,最后停下手中的刻刀,端详手中的作品,大家才如梦初醒。
“原来臣妾只是觉得璿夫人雕刻出来的玉饰是一绝,现在才知道,她雕刻的场景才是一绝。”丽妃缓缓道,语气再没有了任何嘲讽,反而带了些敬意,“臣妾平生很少服人,但今天,臣妾算了服了这璿夫人了。”
杜齐翼点了点头,叹道:“观璿夫人雕刻,得天地之大道也,朕佩服。”
聂贵妃听着这话,眼睛注视着叶琢,神情复杂。
与杜齐翼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对他,再了解不过了。杜齐翼平时自视过高,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夸赞。刚才他能说出那样一句话,已是极为难得的了。
也就是说,就算今天叶琢不能雕刻出万马奔腾的玉器,只凭着刚才的表现,她就已取得了胜利。得不到玉器采买权,杜齐翼也会从别的方面给她补偿。
聂贵妃在宫中混了二十多年,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更分得清私人感情和利益的关系。就算她因刚才的情景对叶琢产生了一丝敬意,也不防碍她与叶琢继续敌对。
她脑子急速思索着,如果叶琢的雕刻不合要求,杜齐翼提出要求,她应该如何应对,割让哪些不损她利益的好处出去,让损失降低到最小限度。
叶琢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玉器,放下刻刀,换上了打磨的工具。认真地打磨一阵之后,她放下了工具,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道:“做好了。”
而那炷香,还剩下一寸来长。
“雕刻好了?快快递上来。”杜齐翼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这一辈子,好玉器见得多了,但从没见过玉匠雕刻玉器的场景。尤其是叶琢这雕刻玉器时的场景太过震撼,他急于想知道,蕴含有这样天地大道的雕刻手法雕琢出来东西,会是什么一个样子。
一个宫女用托盘接了叶琢手中的玉器,递交到杜齐翼手里。
杜齐翼看到玉器的那一刹那,摒住了呼吸。
看到他这个样子,坐在他左右的聂贵妃和丽妃,忍不住伸过头去,望向他手中的玉器。
拿在杜齐翼手里的,不过是一个玉牌,两寸来高,一指来宽,玉料也是只是冰糯种,虽然有白、灰、褐、黑四种颜色,但因颜色太相近,色调不明亮,并不见得多名贵。
然而叶琢就在这普通的、面积如此小的一块玉牌上,巧妙的设计,以灰色层料和白色层料,来表现辽阔的沙漠和连绵起伏的层层雪山;又以黑色皮料,表现近景的山石,构成了日暮降临时近暗远高的天然景观。在这三色的背景之下,褐、黑、白、灰四色交织的地方,她雕刻了七匹奔驰的马儿,七匹马颜色不同,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它们争先恐后地从一扇大开的城门奔驰出来,四匹驰骋城内,两匹正向城门飞奔,还有一匹,则刚刚从山谷间露出马头来。
这块玉牌虽然只雕刻了七匹马儿,但仅仅如此却给人以藏有马匹无数奔腾欲出之感,那万马奔腾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那大漠孤烟的战场之上,一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从杜齐翼心底涌起,喷薄而出,弥漫于全身,让他热血沸腾。
“好!好!好!”他大声地叫好,“来人,赏璿夫人每月四等俸禄,城东府坻一座,百亩田庄一处。”
叶琢一喜,跪下道:“谢皇上。”
现在,她不光有了封号,还有了朝庭俸禄,御赐的府坻和田庄。这意味着她有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地位,哪怕她离开瑞王府,也没人敢欺负于她。
杜齐翼说完,将玉牌递到了聂贵妃手上:“虽然没有雕刻出一万匹马,但这玉牌所表现出来的磅礴气势,又岂止一万匹马。光会雕刻一万匹马不算什么,那是死活儿;能从简单的构图中表现出万马奔腾的意蕴和气势,才是高明之极。我觉得,璿夫人雕刻的这块玉牌完全符合你出的题目。不光符合,而且完成得十分的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