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多谢太太教导。”她举了举茶杯,“太太请喝茶。”
龚氏在进叶府门之前,早已打听过叶家各人的性情。对于这位妾氏的为人,她也略有所闻。本以为王姨娘有老太太撑腰,又在叶府飞扬跋扈惯了,只要一撩拨,她必然会忍不住大闹。
却不想面对这样的欺辱与挑衅,她竟然把这口气忍下去了。
看来,这是个人物!
哼,就算她是个人物又如何?想要收拾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不过,此时自己刚进门,还不是跟老太太对立的时候。给了她这么多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是够了,倒也不宜做得太过露骨。收拾她,有的是机会。
龚氏目光闪了闪,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王姨娘举在头顶多时的那盏茶,装模作样地递到嘴里,嘴唇却碰都没碰,就放下了。
她现在可是双身子,不管是谁敬的茶,她都不会喝的。虽然她不认为王姨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行了,起来吧。”龚氏将茶杯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示意身后的婆子将红包给王姨娘。
“谢太太赏。”王姨娘拿了红包,退了下去。
叶琳作为叶府最先出生的孩子,再加上与老太太另有一份亲情血脉,向来在叶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极为得宠,因此也养成了她任性而没什么心机的性格。而因她的关系,叶府一向只论长幼,不论嫡庶。因此,王姨娘退下去后,叶琳便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准备敬茶。
在龚氏没进门前,叶琳便听了王姨娘无数的担忧和抱怨,心里对龚氏就满是恨意。再加上今天在院子里被龚氏掠了那么久,站得她腿疼,刚才她的娘亲又被龚氏羞辱欺负。这几样加起来,便让她着龚氏满心都是怨恨。只是王姨娘来之前一再交待她要忍受,这才满脸不情愿地跪了下去,转头看向丽儿,希望丽儿能把手中的茶主动递到她手上来。
“这位,是琢儿吧?”龚氏对叶琳这满脸遮不住的怨气视而不见,看着她温声问道。
叶琳愣了一愣,道:“不是,我是叶琳。”说完,很不满地转头看了叶家明一眼。那样子,似乎是说,看你,娶的什么糊涂妻子,连家里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是……王姨娘生的孩子?”龚氏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的温和。
“正是。”叶琳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正是因为她是王姨娘的女儿,在这府里才比嫡出的叶琢更受宠,吃穿用度和地位都比她高,这让她一直没觉得庶出有什么不好。
龚氏脸上露出惊愕的样子,转头也看向叶家明:“不是先论嫡庶,再论长幼的吗?怎么会是叶琳而不是叶琢先上来敬茶?”
叶家明脸色一红。要知道,世人最重嫡庶。连律法上都规定,嫡子有权继承爵位家业,庶子,哪怕是庶长子,也都只能在婚后带着一点点分给他的财产离府另居;而女子,嫡出与庶出,在婚配上的地位也是千差万别。这也是老太爷不让郑氏把叶琢带出去,也不答应龚氏把叶琢降嫡为庶的重要原因。而现在,他如何对龚氏解释老太太对王姨娘的宠爱和对郑氏的厌恶?
比叶家明脸色更红的,则是叶琳。不过她这脸红,这不是羞惭的缘故,而是气红的。她气这世上有嫡庶之别,更气龚氏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落她的面子,这明摆着是羞辱她娘不够,又来羞辱她!
难道我们真有那么好欺负吗?
她仰起下巴,挑衅地看着龚氏道:“在我们叶家,一向都是先论长幼的,再论嫡庶的。这么多年,连祖父和祖母都从不说什么。而且因为我娘亲是祖母外甥女的关系,祖母向来更疼我一些。太太莫不是觉得,祖母这样做错了?”
要说知女莫若母,王姨娘一看叶琳抬起下巴就知道要坏事,但阻拦已来不及了。叶琳话声一落,便赶紧上前道:“婢妾没教导好琳儿,让她对太太失礼了。”又推叶琳,“还不赶紧向太太道歉。”
“娘亲,教导,不论嫡庶?”龚氏不理叶琳和王姨娘,只满脸嘲讽地转头看向叶家明,手中的手帕似乎怎么也遮不住嘴角的笑意。
叶家明被龚氏看得无地自容,气恼地转脸对叶琳喝斥道:“谁是你娘亲?你母亲在这上面坐着呢。我看你越发的不知道尊卑。还教导!她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教导你?满嘴的不知所谓!”又对龚氏讪笑道,“以前,没人管教她们,倒叫她们不知礼数。以后,还得劳你派个嬷嬷好生教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