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回,虽说要买房子的是郑氏而不是叶家大房,但龚氏对叶琢那也是恨之入骨的。郑氏要买房,又是叶家大房的人陪她去的,龚家岂能放过这一次机会?不光是刁难,更有可能在此过程中榨取几十两银子,以弥补在两次交锋中陶家和龚家所受的损失。这是叶予期买房时最担心的事。
而现在,有杨建修出面,想来这过户应该会顺利不少吧?
事情既已商定,大家便没在那处宅子多呆,起身前往衙门办手续。因宅子是郑氏买的,她自然得亲自去一趟。关氏和叶琢自然也一起陪着。再加上杨建修和江老头,一共六人,乘车前往衙门里去。
那杨建修有自己的车辆,见叶家要租车,便邀请叶予期和江老头坐了他的车,叶琢等三个女人另租了一辆车。
上得了车来,关氏好奇地问:“琢儿,你们在院子里是怎么说的?怎么转眼间那杨相公便那么好说话了?”
“杨大叔本就是个好人啊,我把难处一说,他立刻通情达理地把宅子让给我们了。”叶琢道。郑氏打定主意不嫁人,而那牛老爷的事也才过不多久,她自然不会把杨建修那点心思说出来。要是郑氏恼了,不要那处宅子,立马转头乘车回家,那可就糟糕了。
“就这样?”
“就这样。”叶琢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真是遇着好人了。”关氏叹道。
叶琢笑而不语。杨建修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但是个有心人却是可以肯定的。
也不知杨建修是个什么身份,到了衙门,一路上见着他的人,态度都极为恭敬,纷纷称呼他“杨相公”,杨建修只是微微颔首回礼。
“杨相公,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一个四十来岁、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闻声迎了出来,拱着手对杨建修笑道。
“哈哈,龚书办,我有一伯父要替侄女买房,我陪他来办理一下过户手续。”杨建修也拱手回礼。
“杨相公的长辈要买房,只需派人唤上一声,我自会上门去为老人家办理,怎好叫你们亲自跑一趟?贵伯父是哪一位,我好拜见……”龚书办说到这里,话声戛然而止,眼睛盯着叶予期,再扫过江老头和关氏等人,面色沉了一沉。
杨建修的身后,就只跟了这几个人,也就是说,这几人中有一个便是杨建修嘴里所说的“伯父”了。可叶予期是叶予章的大哥,叶家明的伯父,龚书办自是认得,在龚氏嫁到叶家时他见过;而剩下的唯一男性江老头,却是青衣小帽的下人打扮,想来这不会是杨建修的“伯父”吧?
龚书办脸上的异样,杨建修自然看在眼里,他也不说破,直到跟着龚书办进到他办公的屋子里坐下,这才指着叶予期道:“这位叶家伯父,想来龚书办你也认识吧?听说你们还是姻亲。不过龚书办可能不知道,叶伯父跟我父亲还是故交。听说他要买房,我今天正好无事,我父亲便特地嘱咐我陪伯父到你这里来一趟。”
“原来叶大哥跟杨老太爷是故交啊?以前可没听你说过。来,坐,坐下说。”龚书办是个场面人物,在官场里混得跟个官油子似的,一听杨建修这话,对叶予期由开始的视若未见,变得异常亲热起来。这说话的态度,随意里透着亲昵,就好像他跟叶予期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似的。
至于他心里有多郁闷,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无论叶家大房因为作坊与陶长生发生纠葛,还是那过继到大房的叶家嫡女坏了自家女儿的好事,他都知道。所以曾暗暗发过誓,不管什么事,只要叶家大房和郑家撞到他的手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却不想前两次都不得不放过去。今天好不容易等着他们又送上门了,却又跟这位杨相公扯上了关系,还劳得他亲自陪同来办手续,自己不得不陪上笑脸殷勤接待,这让他郁闷得想要吐血。
“承蒙杨老哥看得起。”叶予期自然不会傻得去戳穿杨建修的话。不过他知道他跟龚家、陶家的仇恨不是几句话就能消除的——就是龚书办想消除,他也不肯。所以并不想跟龚书办装亲密。只略略说了这么一句,就直入正题:“我今天帮侄女买房子,还得麻烦龚书办。”
“江老伯,你把文书拿给龚书办看看。”杨建修既知道了叶龚两家的恩怨,尤其是眼前这位龚书办的女儿,还夺了人家郑氏的丈夫,他也不想跟龚书办多聊,以免引起郑氏对他的反感。立刻叫江老头拿了文书来,把手续给办了。
龚书办见杨建修亲自帮着张罗,哪里敢有半分刁难?肚子里万分的不舒服,面上还得装出极热络的样子,一边跟杨建修和叶予期闲聊,一边手脚利索地把手续一一给办理了。而叶予期办过几次过户手续,程序是极熟的了,立刻叫了郑氏来,让她按了几个手印。又当场交清了所付的银两及手续费。不一会儿,印有大红官印的新房契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