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信差又如何?”有些事,有些人,即便是采蘩,也会很好奇。
“信差走的地方多,我要是收到大哥的信,就会先跟东家说好,请他安排我去离大哥近的州郡送件,那我一年就能碰上大哥两三回,比几年见一面好。”伙计酒窝酿出了甜。
采蘩瞧着心里又羡又酸,“你大哥有你这样的弟弟真好。”从来不知道别人的亲qíng能感动自己。她眼中开出一瞬雾花。
“我大哥才好,他嘴上说我gān不了这份差事,其实是心疼我吃苦。”伙计呵呵笑着,“对了,姑娘不是来打听事?”
采蘩乍省,“是,我想问你们信局到不到通宁郡一带?”姬钥肯定了他母亲寄件的地名。
“到的,沿沅水而下,是常走的路线之一。保诚和通宁郡的四方信局是兄弟局,凡是走沅水入江。沿江再到康城,两头接送信件和物件,再由当地信局分派邻近地点,这么做就比寻常一家信局来去快些。”伙计说得挺详细。
“就是说四方信局接下送货康城的生意,若正遇到你们保诚的信差在通宁郡,便也有可能由你们运送。”这倒是个好方法,横竖要来来去去。节省路费和人力。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只要送来康城的,我们的人又正好在,当然是jiāo给我们负责。”肤色小麦,酒窝也小麦。
“四方信局的旗是虎?”采蘩问出来的时候,压根想都没想,也压根没什么期望。
“你怎么——”小麦酒窝不见了。被小麦色的双手捂住。糟啦糟啦。东家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有人来问虎旗,绝对不能说。
“我怎么知道的?”如果小麦酒窝是笑得老实可爱,采蘩是笑得狡猾还一点瞧不出来,“小哥,我瞧你诚恳,gān脆也跟你说实话。三个月前我义母从通宁郡寄了两箱东西来,可至今我都没收到。那边来人送年礼提起。我才知道这么件事,偏他们想当然是官驿,害我打听半天才找到你这儿来,因为仆人说装箱的马车上cha一面虎旗。是四方信局吧?”
小麦的眼皮上下动,他不会说谎,嘴唇嚅动半天,无声。
“麦子,你傻愣着gān什么,还不给客人换茶?”堂中突然进来一个gān瘦老头,吊眼疏胡,花白头发在两边编了辫子,稀奇古怪的打扮。
“东家,这位姑娘——”麦子才起头,话却让采蘩截过去。
“我想寄些年货回家乡,来问一下价钱。多亏你这位能说会道的伙计,打听得差不多了,待我回去想想,要是保诚的价钱最公道,我就来做你老的生意。”采蘩起身。
gān瘦老头乐得一脸跳皮褶子,“小老儿叫鲁阿,小姐放心,保证公道,送哪儿都比别家快。”
采蘩微笑过,在麦子来端茶杯时,暗中拉他的袖子塞进一锭银,低语两字便恢复正常音量,“谢谢二位招待,我会再来。”
出了门,梓峰看着她上车,“小姐,保诚的旗——”
“不是虎旗,但就是保诚的信差送了义母的两箱东西。”采蘩轻声吩咐,“走吧,绕保诚后门去。”
梓峰依言,吆喝着驱车快行。
在不起眼的小门前等了近半个时辰,采蘩心想恐怕要白等了,却听木轴子吱啊转动,从门fèng里挤出麦子来。
“采蘩没看错小哥,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
“姑娘何姓?还有你义母娘家姓为何?”麦子先问。
“……”采蘩稍顿,答道,“我义母是童氏,我义父是姬家人。”避开。
麦子往门fèng张望一眼,伸手掏出采蘩刚给的银子,“那就不错了。这还给你,我不收不明不白的钱。”再看采蘩张口,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东家不让我说,可我觉得客人都找上门来了,就不该装糊涂。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请姑娘别怪我东家,毕竟这件事并非保诚的错。东家只是抱着侥幸,而且豪门大族怎敢得罪,所以暂且捂着真相。”
采蘩听到赔偿,立刻锁眉心,“真相是什么?”
麦子盯她半晌,正色道,“运送走水路最便捷,但一个半月前我们得到坏消息,船遇到风làng沉了,两个信差大哥也失了踪,或许已经身亡。东家天天到老牛码头去等,希望是误传,可再没有打听那条船和信差大哥们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