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棠没再说。罗扬虽是他尊敬的姐夫,但蛟盟和师父的事是必须死守的。庄王帮某个神秘人创蛟盟劫官银,在齐真山中造武器,还有和天衣教可能为兄弟盟,桩桩都是大逆不道的yīn谋。拆穿这些,对自己未必有好处,因为论起来就是帮凶,说不知qíng而上当受骗,根本站不住脚。
左思右想一晚上,独孤棠再度来到刑司大牢,打算和采蘩商议,却听成大姐说了一个令他皱眉的消息。
昨晚庄王传圣上口谕,将采蘩换了一处关押地,具体是哪儿,成大姐也不知道。
独孤棠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因他知道这时去找庄王肯定又是白费唇舌,然而他却不想什么都不做,心念一转,去找了另一个人。
独孤棠进了居澜园,没走完一进,姬三就到。
“你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得多,看来以毒攻毒有效。”他继续往里走。
“你和蘩妹妹一样没心肠,这就是夫妻相不成?”姬三跟着他,“周皇帝让你在家中反省,你来gān什么?”
“这里也是我家。倒是你,反客为主,十分兴高采烈。”jīng神面貌提升了一个层次,有什么事发生?但独孤棠无意关心,因他不找姬三。
“你带着蘩妹雅妹和十郎一走了之,我要不管起事来,难道自生自灭?”楼主正在找无夏的解法,他无比崇敬她,当然相信她能有办法。所以,得保养好自己。
“要不要多谢你?”这么快就得知他来,这园子已成姬三的“巢xué”。
“自己人,不用客气。”姬三跟着独孤堂来到工坊的院门前,“你找于良?”
独孤棠推开门,看得却是西骋,开口就道,“采蘩所造那枚纸,可是败品?”采蘩曾说她共造两枚,一枚送给西骋。在他决定是否要用最坏的打算前,他得先弄清这件事。
姬三还不以为然,“有眼睛的都看见了吧。蘩妹妹是马失前蹄,绝对——故意——失误。”
于良认错,“都是因为我。”
独孤棠只等西骋的回答。
西骋的目光转过三人,最后定在独孤棠身上,“不是。”
姬三和于良各自错愕。
“不是败品。”独孤棠确认。
“不是败品。”西骋面无表qíng。
他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他比不上这个女子。然而,当他再度来到这间小小的院子,看到一墙和纸有关的书籍,再看到一格格她造的纸和详细优缺,他终于明白她为何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进步神速。有天赋已是常人不能及,又比常人勤奋百倍,产生的力量是无敌的,天才的认真是可怕的。
“不是败品是什么?”姬三亲眼看到过那枚“茧”,“能在上面题字也算纸的话,jī蛋壳不是更好?”
“我跟外行人无话可说。”西骋不理姬三,又对独孤棠道,“造纸术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心随意转,匠气入髓,没什么能难倒她的。不会有败品,只会有上品,上上品,却在于她想不想让人看出来而已。”
独孤棠说声多谢就走。若然如此,他大概还能多等两天,让老婆大人过过纸瘾。
而这时,采蘩瞪着房梁,虽然过了一晚上,却完全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昨晚突然来了两个带刀护卫将她从牢里提走,说皇上的意思要换地方关。以为又是余求的力量,看她关在这里太舒服,所以想换个真牢房让她尝尝苦滋味。
谁知,红画梁,雕花窗,家具不新却看着端稳贵重。触目可及那些瓷器玉器,还有墙上挂着的古画,若都是真的,这间牢房可就值钱了。
她瞪了好一会儿,理不出头绪,也睡不着,便翻身坐起走下chuáng去。身上还是囚服,却看到圆桌上放了一叠衣物,全新的。她谨慎,碰都不碰。到了外屋,径直走到门前,用手一拉就开了。隔开廊,外面一座漂亮的小花园,早chūn的花开出一片,在要起不起的晨光中如半轮日,点亮了她的眼。但没有守卫。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这到底是哪儿?
采蘩在只有蝴蝶的花园走了一圈,约摸厢房五六间隐在三面。她没进去,只是故意放大了脚步声,却惊不出别的动静。园门也开着。她站在门里踌躇,在圈套和疏忽之间来回选择,最后抱着不管了的决心踏出去。穿过一层浅绿的杏林,眼前碧波粼粼。绕一圈,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何放心不安排守卫,又开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