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暗道完要命,却心生佩服,对庞心柳这个姑娘挺喜欢的。那个可以跟她结伴同游的人肯定是颜辉,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么狭隘,尚未牵涉男女之qíng,是真得志同道合。这也符合颜辉的xing子,朋友永远比自己喜欢的女子重要。因为把庞心柳当成了朋友,才能义无反顾帮她离开舒适却无法展翅的家里。如此一来,自己也得实践对颜辉的允诺,护短到底了。
“庞大人,照信上所说,庞小姐是出去游历了,并非遭歹人所害。这一点至少还值得庆幸。”采蘩采取的策略一:说积极面,消减负面影响。
庞同张口结舌。庆幸?虽然不是歹人,但他女儿很明显是让她舅姥爷拐跑了啊。有点常识的人都猜想得到吧?这位小姐是天真不知世事,还是要撇清责任?对方是头回见面的姑娘家,他满腹怨言不好说,憋住气,只说了一句。
“但你舅姥爷——”不,半句。
“庞小姐信上没有说结伴同游者的名字,庞大人凭什么这么肯定就是我舅姥爷呢?”策略二:装糊涂,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庞同道,“据小女的贴身丫头说,她近日常来贵府作客,不是和小姐往来,而是小姐的舅姥爷。颜先生撰写游记天下闻名,是喜爱游山玩水的人。小女说的同伴不是他,还会是谁?”
“庞大人或许以偏概全了。虽然像我舅姥爷这般能写游记的人确实不多,但喜欢游山玩水的却比比皆是。庞小姐信中没有多说同行者的事,就我而言,很难往舅姥爷身上套。我问庞大人,可有人亲眼看见庞小姐和我舅姥爷一同出城么?”一边否认,一边也得承认,庞心柳这么出走,在世人眼中就无名节可言了,更何况还有未婚夫。策略三:先劝庞家人保密。“庞大人,如你所说,事关庞小姐名节,不好张扬。不妨对外先称小姐抱恙,送到别处静养。拖上一阵,说不定庞小姐吃不了苦,自己又跑回家来。也或者,她会写信给你们报平安。”
“这倒不用童小姐说。”庞同对她伶俐的狡辩有些积怨,但她说得都是理,他一时没辙,只抱了一线希望,“只是若令舅姥爷写信回来——”
又让采蘩截话,“我一定想办法问他是否巧遇了庞小姐。”
庞同叹口气,也不耽搁,拱手告辞。
一直旁观的青袍客却看了采蘩一会儿,说一句话才走,“童小姐要是把能言善辩之能放在造纸上,就不会只是一鸣惊人了。”
“这人好不莫名其妙。”雨清扁扁嘴。
采蘩垂眸喝茶。他只是知道她就是重造左伯纸的人。然而,她虽然处处偏袒自己人,却也是因为相信庞心柳留给家人的话语,还有颜辉真正的为人。两人肯定是清白的,此刻心中已经无疑。今后,也不会管别人怎么说,她恐怕不仅会护颜辉的短,还会护庞心柳的短。
冬日,夜下得快,望江南的园子里却明亮金灿,到处渲流奢华。余求认女儿,当然不会糙率马虎。包了整个园子,点了上千盏特地赶制出来的琉璃灯,还有六座白玉大观音,放在筵席会场六角。桌椅全部换成上等红木,杯盏碟碗全新且是顶级瓷,而贵宾席则摆放宝石杯金丝碟,银藤筷,玉壶在光下闪现五色。这一切都是余求jiāo待下jīng心准备的,堪比皇宫御筵。
姬莲走进沈珍珍休息的厢房,惊叹道,“夫人今夜真是夺目生辉,还有哪家贵夫人能比了你的富贵去。”
沈珍珍头戴红玉金桂冠,珍珠流苏遮面。身穿七层衣,外袍绣凤舞九天火焰边,颈带金底雕宝七串长珠。袍里玉牙带,镶七色宝石,挂观音玉像束。别看一个玉像不如指甲长,共有百个,宫中微雕大匠所制观音百相,价值连城。说是皇帝御赐,其实却是遵照余求之命。
沈珍珍借姬莲的手起身,笑道,“富贵是富贵,却也重得我腰酸背疼。我说从简就好,却全是真金实宝的物件。相士说今日来得贵人太多,而义父又是九霄云上之人,我若不戴足宝物,怕会命薄无福受。我虽不信,不过义父却颇看重那相士,说宁可信其有。”
姬莲在沈珍珍面前光有说是的份,“那都是余相疼惜夫人。”
沈珍珍心里有鬼,听到疼惜二字觉得不舒服,“我是沾了夫君的福,余相想借此代他照顾东葛一家子。”
“余相一向爱才,天下皆知。”姬莲扶沈珍珍走到廊下,“夫人瞧,那楼台像不像仙境?今日您就要飞到九霄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