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在听童夫人说话时就有些漫不经心。
“采蘩,怎么了?”童夫人看出她发呆。
采蘩回神,“没什么。怕您怪我惹出这么多事,昨晚过来您又说歇下了,就更以为您在生气,心里七上八下的,谁知刚才您就跟我话家常而已。祖母。您要训只管开口。”
童夫人突然沉默了,看着她好一会儿,将屋里的人都遣出去,才道,“蘩儿,你义母是人人道菩萨心肠的乖姑娘,但她自择夫婿之时却令我和你祖父头疼不已,试想哪家姑娘会像她那样。不听父母命,不理媒妁言,非要自己看中的。也许是她那会儿的折腾,我如今再听说了你的事,竟也理所当然起来。三个求亲的,好事啊,可以挑一挑选一选。要是不中意,就全推了罢,自然还有人上门。这就像奇货可居的道理,越有人抢着要。越引人好奇也来争。这些话也就关起门来跟你说说,到外面我却可能得讲些场面话。你只要记住这会儿我是真心实意的就行。”
“祖母――”一直以来,童度夫妇对她的好,采蘩却总不敢太过投入。
“你这孩子戒心十足,不信也无妨。你想得也不错,其中大半原因就是冲着钥儿和雅雅。不过,你要记住,只要你待那两个孩子如亲弟妹。我们就会待你如亲孙女。所以,你真心,就完全可以相信我们也真心。”童夫人相当坦诚。“就如同这回我们赶来,不是为了要把你许配给谁,而是为了争铺子的事上来帮你一把。不过,听说你不打算对姬家承认利润转移成固定投入的记账法?”
这样坦诚却令采蘩心安,自信答道,“我若承认,姬家就有理由提出不行,利润转移之前还是利润。”
童夫人点头,“不错,但你怎么打算呢?”
采蘩垂眸阐述,“我觉得这十间铺子既然已经成了烫手山芋,不如不要得好。它们埂在中间,名义上属于我们所有的,实际关心盈利的却是姬家,这样的安排本身就一定起冲突。当冲突从暗中猜忌扩大到明目张胆相争,那便很难看了。钥钥和雅雅毕竟姓姬,我可以毫不在乎与之决裂,但他们的将来可能还需要本家。我认为,与其闹到不欢而散,不妨作个顺水人qíng。而且,我留意到,自从姬莲管账以来,铺子里从掌柜到伙计换了大半,利润没有增加,只是维持住了。我问三大掌事,他们却说是祖父和您的意思。祖母,要是我没猜错,您已经准备将铺子让人了。”
童夫人目光欣慰,“好丫头,没白教你。不错,芷儿过身之后,我和你祖父就商量过,钥儿和雅雅无父无母,你又无血脉之系,虽然姬家老太爷老夫人还在,但本家迟早是姬家大房的,到时候跟亲兄弟也要疏远。芷儿的嫁妆我们童氏绝对不能收回,jiāo给你或者未成年的钥儿,又等于让其他人觊觎。姬府里能赚钱的少,花钱的人太多,bī急了就保不准暗里想方设法。与其如此,不如把铺子的利润给他们,你们安生,我们也放心。只要遇不到贪婪的,一家人还能和和美美。当初芷儿明着拿银子贴补府里,就是为了省那份防算计的心思。既然利润给出去了,我们也有铺子拿不回来的准备,不过没想到那么快罢了。铺子里的人多半是童氏那边调用的,能gān勤快,我可不想赔了铺子还送掌柜伙计。”
“祖母,赔铺子可说不上,我有个主意。”山芋烫手,也不能白扔了。采蘩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童夫人。
童夫人听过就笑,但有一疑问,“你想拿铺子换分家,但如果姬老太爷和老夫人不同意,怎么办?”
“首先,铺子利润太诱人,不然事qíng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其次,三哥向我求亲,如今长辈们除了三房,个个巴不得我赶紧离开,免得发生什么家丑。这第三,我还在等消息。实在不行,就得由祖父和您给我作保了,让钥钥和雅雅能跟着我。”采蘩制造的风bào即将过去,等天晴万里明空。
“我怎么觉着这回乱七八糟的事倒成了给你推波助澜?我早就跟芷儿说过分家单过,但她说公婆都在,不好意思提。你本事大,住进去大半年就造反了。”这样好似责怪的话由童夫人说来,就是夸奖。
“不是我造反,是我不讨人喜欢,闷声不吭住着,还是惹嫌了。”采蘩抿嘴笑。
童夫人捏捏她的脸,“哎哟,你还闷声不吭?现在只要提到童大姑娘,满城的人谁不知道。随军女官,逃出北齐,斗纸巧匠,惊世左伯,三君求亲,含冤被谤,说书都得分场次。你祖父在杭州专门修了一处新园子,等你来过夏天,没等着,结果再入都,我们这一分支竟因你出了名。这不,昨晚才到,你祖父这一大早就让家主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