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凌柱跪在地上圆睁的虎目泪水涌出,低沉而呜咽的轻唤“皇上,皇上…”虽然只是这区区几个字,却真让身旁的人觉擦到凌柱身上那浓重的哀伤胤禛旁边也不由得红了眼,君臣之谊就应当如他们一般,属于他的忠臣又在何处?
高福靠近胤禛低声说道“主子,奴才已然将闵成三族都圈了起来,是不是按您的规矩处置?”凌柱虽然伤心,但耳聪目明,虽听不太清楚,但也晓得大概,闵成罪名恐怕会因为胤禛无法处置胤禩等人的怒气定为谋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凌柱心中泛起不忍,闵成最后的哀求之意,是想让自己给他留一条血脉,可是该如何劝解瑕疵必报的雍正皇帝?
“皇上,奴才有要事回禀。”凌柱压低声音,胤禛悄声吩咐高福,听见此话,愣了一下,轻声说道“致远公,你随朕来。”在齐珞有几分担忧的目光中,胤禛同凌柱走了出去,大殿里的人也都暗自琢磨,难道还有异变不成?
来到侧殿,凌柱没等胤禛发话,跪倒磕头“皇上,奴才知晓闵成罪无可赦,但他已知罪自刎,求皇上网开一面,给他留下一条血脉已继后世香火。”
胤禛心中暗叹,果然如此,有些许的无力,他杀伐果断很有名将的气度,可是就是心肠偏软,妇人之仁,何时才会明白斩糙不除根的危害?背着手看着墙上挂着的渔翁垂钓图,半响之后才开口道“若不是先皇护着你,若不是朕担忧她伤心,替你暗中……就凭你这副慈悲心肠,早就不晓得留下多少祸根,难道你想几年以后有人寻上门来,图惹麻烦,闵成持伪诏调集护军营围住畅chūn园本就是重罪,你不许求qíng。”
“皇上。”凌柱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一直被保护着,有几分发愣,但想到当初微末时闵成那双眼睛,以及临死前的哀求,实在是于心不忍,低头不敢看胤禛,带着一分伤感的说道“皇上,不是奴才不晓得轻重,当初是奴才将闵成亲自提拔上来,若不是……战场受伤,让先皇安心,不敢再见闵成一面,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皇上,哪怕给他留下一个侄女侄子也好。”
“你心中有愧?”凌柱听见这话,沉思半响轻轻摇头否定,胤禛眼里透着满意,叹气道“还不算糊涂。”亲自扶起凌柱,接着说道“死路都是闵成自己走的,是他经不住旁人的拉拢又同你何gān?他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朕自有决断。”
凌柱张张嘴,只能垂头丧气的说道“遵旨。”胤禛见他的样子,也有一分的为难,也终于明白为何康熙总是对他爱恨有加,为了让他心中好过一些,主动提起“当初塞外行刺用的火硝,就是从闵成那流出去的,他知晓你爱女极深还敢肆无忌惮,朕绝对容不了。”
“皇上,奴才晓得,”涉及到齐珞,凌柱也歇了再求qíng的冲动,也明白胤禛在这件事上不会听任何人的劝说,当初齐珞为他受伤昏厥过去时,他那仿佛地狱阎罗的样子,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毫无益处的,为了闵成惹胤禛不快,得不偿失,凌柱暗自叹气,眼里闪过一分的内疚,随后将护军营和丰台大营的事回禀给胤禛知晓,并暗示胤禛指派信得过的人接手。
见胤禛想要反驳,凌柱嘴边扯出一丝淡然的笑意“奴才也想回府享受一番天伦之乐,二十三载,奴才为了——容不得丝毫的放松,真的是身心俱疲,再也无力为皇上尽忠,请皇上恕罪。”
搀扶住凌柱,见他脑后有几分花白的辫子,胤禛也并不好受“真让皇阿玛说准了,你一定会请辞,罢了,致远公——回府等朕的恩旨。”
“皇上,齐珞,不,福晋——”凌柱觉得这个称呼也不妥当,胤禛眼里极快的闪过柔qíng,“皇后,她是朕的皇后,也是——元后。”
凌柱同齐珞一样也并不想同死去的那拉氏争这些虚名,但瞧见胤禛一副执着认真的样子,点头道“是,是皇后,她虽已过而立之年,可是xing子还有些脱跳,以后皇后就jiāo由皇上护着了,只盼着你们能相携终身。”
最后看了胤禛一眼,凌柱躬身行礼yù向殿外走去,准备天亮送康熙最后一程,胤禛忍不住开口说道“致远公,朕会给闵成留下个尚在襁褓中的侄子,jiāo给他三族之外的人抚养。”凌柱回头,眼里难免有几分惊喜,“谢——谢皇上恩典。”脚步有几分轻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