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姑娘到了。”高公公传声。
步梯那头出现一位长相清秀,身着宫装,外披生麻衣的女子,瞧了墨紫一眼,“姑娘请上来吧,就等你便可开船了。”
墨紫踏上画舫,看到高公公垂手恭立,带一gān小太监留在岸上。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画舫是双船楼型,远看jīng致,近看奢华,尽显皇家贵气。
墨紫看到镂空窗舫中,堆高的云髻,身影们绰绰生姿。她不担心即将面对什么,只想这里应付过去,也许可以趁机打听一下元澄的事。这些日子,没有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让她感觉他好像消失了一样。
“奴婢燕儿,是皇后娘娘的宫女。”雁儿不似高公公趾高气昂,笑容甜美,语气和缓,“墨紫姑娘不必紧张。最近连着下雨,加上太子的事,娘娘愁心结郁,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就想找人说说话。”
“近来上都城里有几个是心qíng好的?”墨紫说道。
“就是啊。不过娘娘虽然仍伤心得很,却总算是看开了些,还想跟人说说话,总比什么都闷在心里qiáng。”雁儿温顺回答。
“里头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些什么人?我平时不多走动,各家的女眷认识得有限,雁儿姑娘能不能先跟我说说,免得到时失了礼数。”墨紫看到里面人影好几个。
“皇后娘娘之外,安明长明两位公主,还有皇后娘家两位本家姑娘。”雁儿数给墨紫听。
“多谢雁儿姑娘相告。”墨紫想到自己和王家的渊源,心道,搞成家庭聚会了。
“不客气,墨紫姑娘请进。”雁儿为她撩开丝幔。
墨紫一进去,就对主座上的皇后屈膝作礼,“墨紫参见皇后娘娘。望娘娘保重凤体。”
皇后的声音略哑,“宋女官免礼,坐下吧。”
墨紫垂头退到尾座,这才抬眼看去。皇后和王家八娘穿着生麻衣,也就是斩衰丧服,两位公主和王十娘也着相应丧服,便暗自庆幸自己及时换了身细麻服。
宫女们传上小碟。清清淡淡的蔬菜米饭,绿白两色,只有清水可饮。不闻鼓乐,不闻花香,舫里布置得凉冷。
皇后没动筷,说道,“丧期之中,一切从简。”
“母后,听父皇说您决定为太子守丧三年?”安明公主问道。
“正是。我打算过几日就搬到太后殿中,与她一道吃斋念佛,为大周祈福。所以,趁着今日熙蕊来看我,就把你们和熙兰都找来说说话。待我搬了,三年内恐怕不会有如此的机会了。”皇后面色苍白,清减了不少。
“母为长子斩衰三年,虽为国法,但皇家本就例外,而母后乃后宫之首,怎能放下不管呢?父皇让我们姐妹俩好好劝您。您守不守三年,对太子的慈母之心已让天下人赞颂。还是按宫制,三个月。我和长明陪着您吃斋抄佛经。”安明公主苦口劝说。
“母后,您守三年,我们俩的婚事,您是不是也不管了?那可不行。”长明娇纵些,直白些。
“长明,慎言”守丧期间,话都不能乱说。
长明皱皱鼻子,“母后就是偏心太子哥哥。”
王十娘便道,“皇后娘娘为国法立表率,熙蕊佩服得很。但安明公主说得也不错。有道是家宁国安天下平,后宫就是皇上的家,后宫安宁了,国家就安宁了。这些年皇后娘娘把家打理得那么好,恐怕再难有人能像娘娘这般能gān。况且,三年说短不短,还请娘娘慎重考虑。”
墨紫心想,怎么回事,为守多久的丧,把她找来当听众?
其实在这些人中,她最关注的倒是准太子妃王熙兰。这个订了亲,来不及嫁就守寡的女子,据说已在太子牌位前发誓终生守节。这种行为获得了皇上皇后的赞赏,同时为了补偿,追封太子为珍王,赏五城封地,王熙兰为珍王妃。而对于培养出如此优秀女儿的王鹤,也给了一个极大的恩典。王家可选一名子弟过继给珍王妃为子,赐武姓,将来承王爷位。
而今,墨紫看到的,只是一双悲痛却无可奈何的眸子。
“宋女官。”皇后点到名了。
“是。”肚子饿,本来吃素她也没意见,但碰到一群光说话不吃东西的人,让她只能gān看着。
“这只画舫出自你的船场吧?”皇后问。
“正是。”原来她的功能不只是听众,还有充当岔开话题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