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手一挥,丝鹭惊走,“村子里的人被妖怪吃光了吧?”
“没错。”墨紫啪扣个响指。
这个动作让元澄挑眉拢眉,觉得又是有趣。
“小妖怪们从中选出了个妖王,不过这一个可不像之前那个,根本没有相互依存的想法,把人都当食物垫肚子了。英雄这才知道,原来他破坏了这座山的平衡,杀掉的并不是最坏的,而是坏中最好的妖怪。他自以为杀妖就是替百姓造福,其实反而害了他们。”墨紫长叹一声,望进元澄的眼里,“我三日前方知,你就是南德那个国里第一个大妖啊。”
元澄眯眼而笑,“三弟说故事的本事未能jīng进,倒是骂人的功夫较之深厚了。”
墨紫连忙摆手摇头,“非也,非也,哪里是在骂你,我大大得夸你呢。”
“蝎子,乌鸦,到如今的妖怪,一点不曾沾上过人气儿。我问问你,这是夸我?”说得很冤,却眉眼忍笑。
墨紫瞧出来了,gān脆嘴上不饶人,“先不解诗词之意境,后不解故事之寓意,元大人早些辞官归隐,卖卖红薯去吧。”
元澄哈哈大笑起来,“墨哥说故事总能令我开怀,将来便卖红薯,只要有人讲故事给我听,也必然过得快活。”
墨紫心头一动,装作嗤笑,“你都卖红薯了,还有人跟着你么?想得挺美。”
元澄定眸,见她故作嗤笑分明是嗔,欣赏难得的娇美,说道,“是吗?我落难之时,能有人赠我明珠无双。又怎知,卖红薯时,无绝世佳人长伴身侧。”
“愿望是美好的,能不能成是老天决定的。”打击他,墨紫没把所谓的绝世佳人往自己身上套。她的相貌无论如何看,都称不上绝了世。人类可是一直在进化的。
“我倒觉得努力更有用些。上天不给,就不能自己取么?”元澄摊右掌,突然五指一收,紧握住拳,“自己若抓不住,老天给了又有何用?”
墨紫又钦佩他一次。这个古人,让她自叹不如,差距很远,进化比她qiáng。
“牛皋让我转告一句。”话说回来,“他还有六十六个头要磕,希望你能允他。”
“他一人来大周,妻女留在南德了?”元澄问道。
“你原来还记得很清楚嘛。”墨紫诧异,“只有一两银子,你为何帮他呢?”
“因那是我在南德所收最后一次贿赂。一两银子虽少,却是他身上全部所有。我说过,送礼这事,贵在心意。这话,并非诳语。”墨紫已知前因后果,元澄也不再话留一半,“未及听到回呈,我就入天牢了,不知后事。”
“他去晚了。他妻已遭**,趁人对她看守稍松懈,带着女儿投井自尽。”很悲很苦,很愤怒很无奈的故事。
元澄将目光调向湖面,神qíng极淡,淡到让墨紫以为是哀痛,“我猜到了。他爱妻之甚,我心有所感。既是一人出来的,想来他妻女已遭不测。那我也不算对他有恩,他何必还要磕头?”
“因为你的帮忙,他才得回了他妻女的尸身,能将她们安葬在祖坟,还她们死后安宁。为此,他仍对你感激涕零。”牛皋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不,我向来拿人贿赂,必办成其事。他让我救他妻女,如今人已死,我对他何恩之有?烦你转告,人死不能复生,我虽有负所托,这银子不能白收他的,让他把头留到以后再磕吧。”元澄目光寒洌。
墨紫听得稀里糊涂。
数月后,牛皋屋中妻女的牌位前,多了一个木盒。牛皋打开一看,号啕大哭足足一个时辰。原来那竟是他仇人的项上之头。牛皋冲到元府门前,元澄待客不能见,只传出一封信。他就在门口磕六十六个头,皮破血流。同行丁修等人实在不解,苦口婆心拉他起身,唯墨紫知qíng不劝。归红萸后,牛皋立元澄长生牌位,是年娶一贤妇,再过起日子来。
这话便在此提,今后不表。
铭年急匆匆上亭来报,“客人们的车马已到正东门。据门房小厮说,九爷瞧见了,正帮着劝。”
“瞧见什么?又劝什么?”墨紫好奇道。
铭年让糙帘子挡着,进来又低着个脑袋,没想到墨紫在,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说话结巴,“没……没……没什么。墨……三……三公子,这么早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