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乞了。
她对他说,南德既然弃他,他还需要忠于谁?当然是忠于自己。
他忠了。
所以,他活着。
所以,她也会活着。
那一镖,是往心脏去的。御医老头还说,绝对是故意的,有心的,狠毒的,先杀之而后快。
他觉得这老头听说书太多了,用那么多的的,唾沫星子乱飞,但至少有人要杀她是不争的事实。
她必定也知道这一点,又怎能让自己轻易死了?
一个私货贩子,一个在大户人家却整日往外跑的丫头,身份成迷,行踪成迷,可是杀身之祸,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墨紫则想到她睡了七天,还在他家里,裘三娘会不会以为自己卷款携逃?
“先生,可否请人送我过墙?我多日未归,想来主人必定着急。”说完,再度发现自己当这个丫环,越来越“奴”了。
“不必担心。墨紫姑娘受伤那日,我已经让华衣通知了他的小师妹,那个叫小衣的传回你主人的话。”喝口茶,继续当传声筒,“让你好好养伤,不用急着回去。”
这个传声筒,肯定传错声。裘三娘会这么说吗?好好养伤,不用急着回去?依墨紫对这位大小姐的了解,一定会问出了什么事,伤到什么程度,要是能搬,无论如何也得搬过墙去,亲眼看到了才相信。
不过,她现在也没力气跟元澄辩,眼皮累得有点抬不动了。想睡的念头刚刚冒出来,身体就自动往下滑。肚子饿的问题是小,不让她睡觉会有生命危险。
“墨哥。”元澄的声音听上去轻了。
“元先生。”音量轻,分量不轻。墨紫的头脑不能说很清醒,至少很警醒。天xing使然。
“若墨哥这一觉能醒,xing命更是无忧。元某可算报了墨哥之人qíng?”元澄望着chuáng上渐渐躺下去的人儿,慢慢问道。
“元先生,这问题能不能等我一定成活再探讨?这报不报,还有怎么报的事qíng,总该坐下来喝杯茶,共同商量。你一人说了可不能算。”她受过一次重伤,吃过一次大亏,总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元澄轻笑,杯底与大理石的桌面相碰,清脆脆。
墨紫也微微笑,闭着眼,彻底躺平了,拉上丝被,“元先生可别以为我贪心。就是人生病的时候,脑袋糊里糊涂得不清楚,容易犯原则xing的错误。先生才华盖世,总不能让我以后散播先生趁人之危的恶名吧?先生是太学博士了,可不能被人说成误人子弟啊。”
轻笑连连,元澄的话语有些模糊,“墨哥怕吃亏,元某等上一等便是。墨哥只管睡,待这觉睡醒,jī汤鱼汤骨头汤,汤汤都有。你若做吃东西的梦,意思意思就成,留着胃口喝汤,元某就是再不济,管你饱总简单。”
墨紫心想,这人想得真多,连梦都替她考虑了。
什么事都等一等吧被刺的事,取恩的事,船场的事,三娘的事。等她睡到jīng神饱满,活力四she,一件件拎出来,再看。
就在墨紫继续昏昏然沉睡之时,远在大周外的一座巍峨宫殿里,落下一只棕色的苍鹰。
一双大而有力的手伸出来,取下鹰爪上筒管中的字条,将它慢慢铺展开来,又在瞬间把它撕得粉碎。
雪白的纸片纷纷,从悬崖般高耸的窗口飘下。
但见那双衣袖,紫金色的,盘着双龙戏珠。修长而漂亮的无名指骨节下,一枚紫红色的凤凰石。
“王,可是有了下落?”紫袍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娇美的声音。
单听声音,就能令人浮想翩翩。
“呼威找到了阿紫的梳子,却还是没找到人。”紫袍男子背对着窗口,背微弓,似乎因这个消息而疲惫不堪。
“王,不必担忧。上天好生之德,姐姐吉人天相,必能避过此劫。也说不定,明日她就站在您面前,跟您撒娇了呢。”也是一双手,小而无骨,指甲描金涂粉,戴着澄色的凤凰石尾指戒,挽进紫袍男子的臂弯。她的背影高傲得挺直了,一袭青天银蓝的宽袖袍,绣孔雀金翎羽。
“我怎能不担心?那日她气我不守信,说话间是决裂之意,我竟以为她闹意气,本想等事成之后再哄她回转,难不成竟是永诀?”男子说得悲戚。
“王不是说,一日不见姐姐尸身,便不相信姐姐的死讯?既然如此,又何必忧心过度?如今梳子已找到,许是王的真qíng感动上天,姐姐不久也会现身的。姐姐说过,梳在人在。王可别忘了,姐姐那么聪明,天下几人能及?王若是愁坏了身子,待姐姐回来,不是反让姐姐难受?”女子劝得熨贴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