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我问她,夜里是不是做恶梦,通体发黑的人来挖她的眼睛,割她的鼻子,说得很恐怖。
一因她原本就紧张,我的话她肯定会在心里想来想去,印象深刻,日有所思就会也有所梦。二因她信鬼神,更加会做我所说的那种噩梦了。三则我曾经看过一个医案,说心脏不好的,经常夜里梦到到处通红。红与心对应,黑与肾对应。她既信鬼神,又对我忌惮,又肾不好,我说了那么恐怖的话,她不做梦才怪……”
朱仲钧静静听着。
顾瑾之的长篇大论里,他一语未发,只是眼睛明亮得厉害。
他很骄傲。
他的妻子,多么像他!
平日轻易不计较。一旦算计,就是计划缜密又狠辣。
“她如今果然做梦了。”朱仲钧笑道,“越是发梦,越是害怕,夜里睡不好,其他毛病也出来了。太医给她医治,也未必就能发现她的肾阴虚。你果然是高招。”
“没什么高招。外行人不懂,内行人又把梦和腑脏的关系视为滑稽。太医院的太医,真正有好本事的,不超过五位数,其中就包括秦申四。我特意叮嘱过秦申四,说了好几家的名单,让他拒绝就诊,简王府也在内。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多,简王世子还来请我,足见思柔郡主的病并未好。”
“再拖一拖。”朱仲钧道,“还是简王妃的病也没好。到时候一块儿治好她们的病,我要简王给我一大笔银子。”
顾瑾之看了他一眼。
提到了简王,顾瑾之不由又想到了当初朱仲钧去河南的事。
“你当初去河南,到底是去找什么?”顾瑾之又问他。
从前,朱仲钧没有和顾瑾之说过造反之类的话,有些事没必要给顾瑾之添负担。
如今,他既和顾瑾之说破了他的野心,顾瑾之也赞同。而且经历过绑架之事,让朱仲钧觉得坦诚更重要。
他笑了笑,如实告诉顾瑾之:“简王发现了几个铁矿,包围严密,偷偷开采,已经六七年了。要不然,他干嘛在京里不肯回去,又行事低调?就是不想惹人耳目。将来事情败露,他也能遮掩一二。他唯一的女儿,嫁给那个破落的唐家,处处在彰显简王府的艰难。我在京里混了断时间,觉得可疑。简王一个堂堂亲王,他凭什么要这样?反常即妖。
你大哥和林翊去采购药材的时候。我跟着去了。当时我结识了两个弘阳教的人。弘阳教是后来白莲教的分支。你知道白莲教吧?”
顾瑾之当然知道白莲教。
她点点头。
“弘阳教是邪教,朝廷到处围剿他们。我和他们见面,被简王的人知晓了,所以他用这个威胁你。我到了庐州之后,王府里有些钱财,我送了不少的钱财去河南,让他们打听简王的事。
那两个弘阳教的人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帮我打听到简王私矿的所在。简王花了六七年的时候,在把私矿建得神不知鬼不觉,弘阳教的人不敢动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还在监视他们。等出了京城,我再找机会下手……”朱仲钧道。
顾瑾之微讶。
“简王没有护卫军。他要那么多铁矿做什么?”顾瑾之道,“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死罪一条。”
说完,顾瑾之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天真。
简王能私自开矿,怎么可能没有护卫军?
朝廷不知道罢了。
果然,朱仲钧听了就笑道:“他没有护卫军?他要是没有护卫军,弘阳教的人知晓了私矿所在。早就抢了。现在谁不需要兵器?我进京之前,弘阳教的一舵分舵主还到庐州,和我商议抢简王私矿之事。足见,不仅仅有护卫军,还是装备精良的护卫军,让一方土匪都不敢惹……”
“等咱们回了庐州,再慢慢计划。”顾瑾之道,“把简王的私矿抢了,推到弘阳教头上。让简王吃个哑巴亏。有兵器防身,咱们进可攻退可守,谁也不怕。”
朱仲钧哈哈笑起来。
他轻轻捏了捏顾瑾之的脸,道:“听王妃的!”
这件事很可行。
私矿这件事,太过于敏感。被抢了,简王若是敢去告状,皇帝肯定会想这件事跟他有关。
敢私开铁矿,私造兵器,这不是要谋反吗?简王就是死路一条。
他是死也不可能说的。
朱仲钧很想要那些铁矿石。
这个时代,火炮已经出现,铁矿石的作用太大了。有了那么些铁矿石,朱仲钧自己造一支类似神机营的卫队,将来皇帝再犯浑,就干脆造反,自己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