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女子,半夜抛头露面,顾辰之和林翊自然不敢再多呆,立马点头。和顾瑾之往外走。
凌家的家丁们都松了口气。
凌三麻子站在那里,半晌回神,想要拦住顾瑾之,问一问究竟。
他追上来,喊:“姑娘。姑娘……”
顾瑾之来庄子上住,是替朱仲钧治腿的。没必要隐瞒什么,却也没必要广而告之。
听到凌三麻子喊,顾辰之就知道凌三麻子要追问顾瑾之刚才的话。他脚步微停,拦住了凌三麻子。
“三麻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顾辰之道,“多晚了,哪怕是看病也没有这规矩。你把家里的家当理一理,想想怎么赔凌大夫的死,怎么供养他老娘,我们再说后话。”
顾辰之的话音未落,几个护卫上前,站到了凌三麻子的面前。
凌三麻子瞧着这架势,心里一紧,不由后退了半步。
顾辰之等人就从凌家庄离开了。
林翊和顾辰之依旧骑马,顾瑾之坐了马车。
天更黑了,夜路难行。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戌正三刻。
顾辰之和林翊饿得饥肠辘辘,顾瑾之也很饿。
她让海棠先进去,告诉朱仲钧一声:“就说我回来了,问王爷吃过了没有。若是没有,我这就进去服侍;若是吃过了,我就先吃了再进去。”
海棠道是。
李婶见他们回来,连忙端了热水给他们洗手洗脸。
“饿坏了吧?”李婶心疼看着顾辰之和林翊,“饭菜都是热的。热水里泡泡手,暖和了就吃饭。”
顾辰之和林翊在庄子里时间久,李婶也未曾把他们当什么大少爷,只当是两个热心的年轻人,说起话就分外亲热。
“是饿了。”顾辰之笑道。
等他们净面完,海棠也出来了。
她告诉顾瑾之:“王爷说吃过了,让王妃自己吃了再进去,别饿着……”
顾瑾之笑了笑。
几个人就在中堂的偏厅里摆了饭桌。
海棠几个帮忙上了菜。
寝不言食不语,所以很快就吃完了。
李婶和厨子老妈妈带着海棠和秋雨撤了碗碟,又捧了热茶。
端茶的时候,李婶也来了。
她趁机问顾辰之:“大少爷和林先生去了凌三麻子家?凌三麻子同意赔点钱葬凌大夫吗?”
“……会同意的。”顾瑾之抢在顾辰之前头开口,“他不仅仅要赔钱葬凌大夫,还要分些田地给凌大夫的子侄,让他们供养凌大夫的老娘。”
李婶又惊又喜。
她连声念阿弥陀佛。
“真是造化。这若是没有大少爷林先生和七姑娘,凌大夫死了也是冤死,他那个老娘,怕是熬不过今天的冬上了。凌大夫可怜,爹走得早,家里又没有半分田地,连个媳妇也娶不上。如今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连个扶灵的人也没有……”
凌大夫家里向来就穷。
他有副好心肠,常给十里八乡的人看病,甚至有时候不取诊金。人们敬重他。
可赤脚大夫到底不是什么好营生,凌家又穷,凌大夫自己其貌不扬,又矮又瘦,早些年连个丑媳妇也没娶上。
人家不是嫌弃他的营生,就是嫌弃他家穷。也有人嫌弃他家里单薄,只有他一个人,没个父亲、亲兄弟姊妹帮衬。
李婶作为旁观者,是很同情凌大夫的。但让她把女儿嫁给凌大夫,她也是不愿意的。
这是乡里人普遍的想法。
大家都觉得他人不错,可做女婿不行。
凌大夫光棍了这么多年。
李婶的话。让顾辰之和林翊脸色暗淡,各自叹了口气。
他们俩是把凌大夫当了忘年交。
顾瑾之坐在一旁,没有再吭声。
喝了杯茶。她就起身回了内院。
朱仲钧未睡,躺在床上看书。
他见顾瑾之回来。也没有多问。
丫鬟们打了热水,服侍顾瑾之盥栉一番。
顾瑾之躺下,和朱仲钧说话:“我明日还要去趟凌家庄。凌三麻子家里一连夭折了三个儿子,都是一岁多就夭折的,应该是胎瘤。我去的时候,留意到他家里搭建了道场,怕是以为有鬼。请了人做法事。这么下去,他以后有了孩子,还是活不成……”
胎瘤也叫红丝瘤,是父母带给孩子的先天性疾病。
人始生。先成精,以母为基,以父为楯。父母精气失调,孩子必有先天性的疾病,甚至会危急生命。
“胎瘤怎么治?”朱仲钧问。“况且他孩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