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席和宜延侯宁萼,都是吃不得亏人。
“不能怪人家嚣张。”宋盼儿道,“要是长得丑点就退亲,那确算嚣张欺人。可苏小姐哪里是丑?她那个,简直骇人。宁家宁席乃是长子,苏如清嫁过去就是宗族长妇。她能躲着不见人吗?就算能躲得了应酬,每年祭祖,她不得去?到时候宁家还不丢了脸?”
宋妈妈一想,宋盼儿这回倒说到了点子上,就笑着道:“还是夫人有见识。宁家那样门庭。长媳要主持中馈,苏如清那模样,会被人指指点点,太后脸上也没光……”
所以,当年宁家要退亲,苏家也没说什么,痛就退了。
这个也不能怪宁家。
只能怪自己家孩子越长越可怕。
“等脸上那疤痕消去了,脸上有个印子,至少不那么可怕狰狞。到时候选个门庭低,应该能嫁了。”宋盼儿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旁也不求了,只盼孩子们健康……旁事我能忍。要是孩子有事,我先撑不住了……”
顾瑾之跟母亲身边,一直沉默听着她和宋妈妈说话,此刻微微笑起来。
她也做过母亲。
那时候榕南就是她命。
她可以容忍朱仲钧踩着她往上爬,却不能容忍他伤寒榕南。
猛然想起榕南,顾瑾之心里有点难过。
下午没事,顾瑾之又去了药铺。
药铺依旧清冷。
老爷子梢间。
林翊坐大堂一角。慢悠悠翻着书。
大哥顾辰之也抓紧时间背药书。
司笺和两个伙计阿良、贵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朱仲钧依旧后院和孙柯练剑。
看到顾瑾之,司笺忙迎上来。
顾瑾之跟众人打了招呼,就进了梢间。
老爷子看书。
顾瑾之喊了声祖父。
老爷子抬头,示意她搬了椅子过来坐。
顾瑾之自己搬了椅子。问他:“祖父看什么?”
老爷子看书,光光外皮,居然没有封面。
老爷子道:“是王爷带过来看,我拿过来瞧瞧。原来这些都是你写……”
语气里满是感叹。
顾瑾之心里一惊。
“……我没事写着玩。”顾瑾之解释。
老爷子轻轻笑了笑。道:“紧张什么?我又不多问。只是这些医案写得很精彩。连酷热潮湿气候都能考虑进去,着实不易。值得一看……”
那是华南梅雨季节天气导致生病一些医案。
顾瑾之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将来也印出来,留给子孙们看看。”老爷子笑了笑,对顾瑾之道,“我安静看会儿书,你出去玩吧。”
顾瑾之道是,就从梢间出来了。
门口正好有买炒货担夫过去,司笺就去买了两斤瓜子,用纸包包了四份。
他给顾辰之和林翊一份,又送份给朱仲钧送了份,还给老爷子送了份,然后就和阿良贵儿嗑瓜子。
顾辰之和林翊没吃,两人正说话。
“……我念书时候,也有个字,叫扫同。”顾辰之对林翊道,“将来我坐堂,不想用这个字了。先生觉得我换个什么字好?”
手艺还没有学会,就开始想着取字。
顾瑾之笑着,坐到了他们身边。
司笺端了茶给她。
她慢悠悠喝茶,听着大哥和林翊说话。
林翊听了顾辰之话,想了想,道:“坐堂先生还要取字吗?”
坐堂先生还没有高级到需要专门取个字地步。
顾辰之就有点尴尬。
顾瑾之一旁哈哈笑。
“我想取个。将来人家请我看病,总得有个称呼。我祖籍是江苏延陵府,不如就取延陵府陵;再者,我们家住马原巷,我就叫陵原吧……”顾辰之自娱自乐,不顾林翊问话,依旧把自己想法说了出去。
“顾陵原先生……”林翊念了念,“不错呢,朗朗上口。不过,顾辰之先生,容易记住……”
他觉得顾辰之多此一举。
不过,现光阴无聊清寂。不做这些无聊之事,怎么打发?
顾瑾之正喝茶,听到“顾陵原”三个字,一个不慎,呛着了,猛烈咳嗽起来。
“慢些。”顾辰之对她道。
“顾陵原?”顾瑾之磕得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你要叫顾陵原?”
她表情很怪。
“不好听吗?”顾辰之不解,“林先生也说朗朗上口啊,又有意义……”
“不是,不是……”顾瑾之心里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捡哪句话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