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之任之的姜氏突然抬头,染墨般黑瞳让哭得老泪纵横的老太太顿时收了声,富态的身躯不自在的向一旁移动一寸,哭声小上几分,“我有说错你!你嫁进来十多年,只生了个小丫头,别说三年抱两了,你有给杰儿开枝散叶?还不是你心里没杰儿,只顾着自己。”
阿九早就忍不住想要同老太太辩个一二,在老太太骂姜氏最凶的时候,阿九被姜氏用眼神压着不敢回嘴,直到老太太说到她身上,阿九眼珠一转,早就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圣人云,小戒忍,大棒走。祖母见我娘如同见仇人,娘,女儿扶您回去反思如何讨得祖母喜欢。万一娘在此处气坏祖母,岂不是您不孝?”
正因为老太太是阿九嫡亲的祖母,她无法像面对外人一样无情。
阿九倒不怕外人议论她乖张。可姜氏会在意她因为忤逆老太太而名声有损。
她从蒲团上起身,扶着姜氏,“还望祖母明白,父亲在诏狱里安然无恙是我娘上下打点的,并非我娘不想救出父亲,而是父亲再三叮嘱于我,他另有要责。娘不得不成全父亲对陛下的忠心。自古忠孝无法两全。父亲既是为帝国尽忠,只能疏忽祖母。若祖母实在不平,不妨写个折子同陛下说道说道。祖母身上也有四品诰命,便是去宫门口也使得。”
“我外祖家也遭逢大难,无力相帮,莫家……父亲全靠祖母您搭救。”
阿九福了一礼。“祖母并没看错,小丫头确实不管用。我人小言轻,只能在佛前为父亲祈福,感叹祖母救子的壮举。”
她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得又快。老太太听得稀里糊涂的,即便如此她也被阿九气得够呛。
在老太太眼里皇上是最大的,让她去寻皇上的不是。岂不是要她的命儿?
“你!你回来!”
老太太指着将要出门的母女,“反了。反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孙女自知百无一用,自罚陪伴母亲,不敢再在您面前惹您生气。祖母许是不知,我外祖父虽是被关入诏狱,然陛下并没削去他的次辅官职。”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阿九的底气让老太太气势顿时少了几分。
在老太太眼里姜次辅不如辅国公富贵,次辅同样不是她能随便得罪的。
姜氏出门前淡淡的说道:“既是老太太厌了我,我万万不敢在您面前侍奉,以后侍奉老太太的事儿便交给周姨娘和卿姐儿,你们两个可要好生侍奉着。”
她无法对老太太如何,同理,周姨娘和庶女莫昕卿也不敢违抗姜氏的命令。
“周姨娘一心不可二用,以后莫家的事儿不好再劳烦你。”
“……”
周姨娘想过把中馈庶务交出去,但不是这时被姜氏生生的剥夺去,“妾……”
“你不乐意?”
“妾不敢。”
周姨娘见到莫昕卿递过来的眼色,咬牙道:“妾遵从夫人之命。”
“往后老太太缺什么尽管同我说。”
姜氏抚了抚身,领着阿九全身而退。
老太太被气了倒仰,直到姜氏走远了,悲愤的大哭:“我让我儿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
莫昕岚一直在旁看着,除了阻止三哥参与其中之外,她心底还是挺痛快的,恨不得老太太能气得肝肠寸断!只认银子,偏心到极致不管儿孙死活的老太太根本不配做她的祖母。
莫家偌大的富贵都是莫冠杰带来的,可老太太恨不得把一切都留给长子长孙,根本无视莫昕岚兄妹的死活。
若说莫昕岚最恨的人,老太太绝对排得上号。
“祖母,您消消气。”
莫昕卿拽住莫昕岚,“二姐姐同我一起劝劝祖母吧。”
老太太对周姨娘保证道:“等我儿从诏狱出来,我命他休妻,然后让你做太太。”
“祖母。”莫昕卿忙道:“您怎能这么想?父亲既然能出诏狱,自是无罪官复原职,先不说休掉次辅爱女不利父亲仕途,有损父亲官声,即便母亲不在,您为父亲着想,也不能扶正姨娘。”
老太太抹去眼泪,“有何不可?”
莫昕卿义正言辞的说道:“于礼不合,于法不容。”
“好,你的翅膀也长硬了敢教训我?一个个都不省心,都看我不顺眼,我……我这就回老家去,好在你伯父伯母还孝顺,我不在你们近前碍眼。”
“祖母。”
莫昕岚做做姿态的阻止老太太,她比谁都清楚老太太舍不得京城荣华富贵,更盼着把一切都攥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