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谦并未让知柏把马车停在罗府大门口,而是离五十米的距离便下了车。
“带太多人去不好,你们就留在这里。”他吩咐知柏和菖蒲。
“是,老爷。”知柏恭敬地应道。
菖蒲却没有说话,而是先看向了夏衿。待得夏衿冲她微一颔首,她这才道:“是,老爷。”
对菖蒲这样的反应,夏正谦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满意。
他对菖蒲温和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夏衿道:“走吧。”提着药箱率先往罗府大门走去。
知柏见了,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夏正谦好歹是临江城里有名的郎中,稳重儒雅,如今提着药箱走在前面,后面跟个空着手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话。
“爹,我来拿。”夏衿抢上一步,伸手去抓药箱。
夏正谦并未放手:“很重,我拿就好。”
“没关系,我提得动。”夏衿道,见夏正谦仍不放心,她只得又补充一句,“如果提不动,我再给您。”
夏正谦犹豫了一下,大概也觉得自己提药箱不妥,这才叮嘱一句:“拿稳了。”这才缓缓地放了手。
见夏衿将药箱提在手中,并不十分吃力的样子,他这才放了心,抬脚往罗家大门走去。
罗府不光大门建得气派,便是看门的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也颇为不凡:八成新的黑色绸缎短打衣衫,身材高大健硕,目光冷峻,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夏正谦走到近前,抬手作了一揖:“仁和堂郎中夏正谦,求见罗大人。麻烦二位通传一声。”说着,把帖子递了上去。
其中一个汉子将帖子接了过去,打开来看了一眼,又抬眼将夏正谦上下打量了一下,道:“稍等。”转身进了门。
另一个道:“二位,请门房里坐。”将夏正谦父女俩引到旁边的门房坐下,又上了茶,这才退了出去,仍到大门口守着。
夏正谦两人等了半盏茶功夫,那送拜帖的汉子出来,对夏正谦道:“夏郎中,对不住,我家老爷上衙门去了。”
夏正谦跟夏衿对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京城因为要早朝,所以点卯的时间是卯时,也就是现代的五点到七点。但地方衙门点卯时辰却不同,夏冬两季又有区分,冬季稍晚。在现在,这初春时节,临江城点卯的时间是辰正时分,也就是现代的八点钟。
正因如此,怕罗维韬要上衙,所以夏正谦来得格外早,此时也不过是卯正,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衙门点卯时间,罗维韬应该还在家里才对。
而且,罗维韬是一家之主,他要去哪里,必是从正门出入。也就是说,他在不在家,是否已出门,这两个守门的汉子应该一清二楚才对,哪里需要进去问一问才知道呢?
唯一的解释是,罗维韬此时正在家里,但他不愿见他们。
夏正谦苦笑。
要知道,罗维韬不光是七品的推官,更是名门望族罗家的嫡系子孙。为攀上这棵大树,不知有多少郎中想要来试一试身手,碰一碰运气。如果罗家都应允的话,那罗三公子还没病死,怕都要被折腾死了。
而他夏正谦,虽在临江城有些小名气,但又如何能跟丁郎中和京城里的名医、御医相比呢?那些人都看不好的病,罗维韬又缘何相信他能看好?拒绝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至于亲事,如今也只是那衙门一个小吏的妻子薛太太到夏家来提了一嘴,算是探探口风。为攀高枝,有的是人家想要送女儿去冲喜,属龙阴月生人虽难找,却也不是没有。所以这事夏家要是不愿意,罗家也不会强求。也就是说,议亲一事八字还没一撇,罗维韬自然不会把他当作亲家,迎进门去。
罗维韬不愿意见他,他又不可能硬闯进去,嚷嚷着要给罗三公子看病。怎么办呢?
“爹,咱们去马车里等吧。罗大人总要去衙门的,到时候就能见着他了。”夏衿在一旁道。
夏正谦原也这么想。只是,初春的早晨,气温十分寒冷……
他看了看身体单薄的夏衿:“我在此等着就是了,你先回去,小半个时辰后再来。”
好不容易能到这里,夏衿哪里肯走?她摇摇头:“我不回去。”
“衿……祁哥儿,听话!”夏正谦将脸一沉。
夏衿表情依旧,只淡淡地看他一眼:“回去后要是遇见大伯父,怕是就出不来了。而且罗大人也不一定真到辰正才出来。”
“……”夏正谦微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