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盯着。”她吩咐道,又问,“这两天那些混混又来找事了?”
“找了。”刘三点头,“昨儿个差不多打烊的时候,他们有两人过来买了两块点心。当场吃完之后,硬说肚子疼。要董掌柜他们赔医药钱,否则就嚷嚷得满城都是。董掌柜好言相劝,又拿了钱赔给他们,才把他们打发走了。”
夏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刘三:“这是谢银,那两处还得麻烦你继续帮我盯着。”
刘三却摆手推辞:“公子前儿个帮了我大忙。要不是公子,我命都没了。而且那日的欠债也是公子帮我还的。如今帮这点小忙,哪里还需要付银子?夏公子莫不是看不起我刘三?”
夏衿却把银子硬塞到他手上,道:“如果拿我当兄弟,这银子就得拿着。总不能我吃饭,还看着刘大哥你挨饿吧?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我家虽不富有。但吃饭的钱总还是有的。莫要再推辞。”
刘三拿着那银子,嘴里蠕动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深深作了个揖,便转身下了马车。
夏衿眼看着刘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对鲁良道:“走吧。”
鲁良甩了一下马鞭,驾车前行。走了一段路,他终是忍不住。对着车厢内道:“少爷,这样的人。你还是少来往吧。老爷太太要是知道,还不定怎样担心呢。”
夏衿笑道:“无妨。你放心好了,这种人,看似可怕,其实最讲义气。比那边府里的人都值得相交。”
鲁良见劝不住,只得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他虽为夏衿办事的时间不长,但他也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位大小姐,主意大着呢,见识又广,为人又精明,手段又厉害,便是自家老爷与她相比都差得老远。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一家算是死心蹋地,再无二心。
夏衿则在车厢内微微阖上眼,盘算着刘三所说的事。
这位刘三,是她新收服的一个人。他家原也殷实富裕,家中田产店铺无数。可惜因他是三代单传,父母溺爱得紧,长大了便成了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败家子,把家里折腾一空。他爹娘一死,妻子也跟他和离改嫁了,又没子女,他一个人便东混一天,西混一天地过日子。
刘三虽然败家,好吃懒做,但却有一样好处,那就是讲义气。手里没钱则罢,一旦有钱,要不就给人救急,要不就请人喝酒,非得把那些钱都折腾光了为止。也因此,三教九流里都有他的朋友。再加上他喜欢出入各种场合,这城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知道一二,消息灵通的很。
夏衿前世执行任务,最明白这种人的用处,也最知道收服这些人所用的手段。所以在打听一番后,她在某个夜晚,“正巧遇上”被人堵在死胡同里逼债的刘三,替他解围之后,又掏银子帮他还债,还姓名都没留下,直接坐车就走。
刘三一穷二白,哪里想到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想要认识他?那晚之后他便满心感激地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了对自己施恩又不图回报的“夏公子”,于某天傍晚在城南小院门口拦住她,对她称谢。
夏衿前世为完成任务,她什么人没接触过?即便性子冷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本事,她跟吃饭喝水一般娴熟。
跟刘三喝上两盅酒,称兄道弟一番,再说上一些有水平的话,刘三顿时将她敬为神人,虽没有纳头就拜,却也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凡夏衿有吩咐,他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在夏衿诉说关于老太太和大伯的烦恼,以及担心知味斋被人惦记之后,他不光帮着出主意如何应对,还自告奋勇要帮夏衿打探消息,顺带着帮夏衿盯着知味斋的动静。
为此才有了今日一番对话。
想了一回事情,夏衿掀起车帘往外面瞧了瞧,命令鲁良:“往北街走。”
“少爷!”鲁良的声音无奈又为难。
不过他知道夏衿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只得调转车头,往北街方面驶去。
到了北街。再往一条巷子里驶了一阵,夏衿透过车窗,便见前面不远处是一水的两屋楼,楼下灯笼高挂,楼上雕楼画栋,楼前栽了几株柳树和一些花卉。此时正值春天,柳叶荫荫。那花儿开得正艳,远远看去繁华似锦。那不知情的到了这地方。还以为是到了什么繁华之处呢。
夏衿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便叫鲁良:“走罢,去城南小院。”
鲁良松了一口气,一甩马鞭正要启驾。夏衿忽然看到前面挂着“锦云间”牌子的楼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十七、八岁年纪,眼如秋水,眉如黛螺,气质清雅脱俗,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里,有如幽谷里的独自开放的百合,令人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