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夏祁被这话说得又满脸通红起来,恼恨地拿眼睛直瞪夏衿。
舒氏则笑了起来,瞅着儿子打趣道:“听见没?你妹妹得了贵重衣料,自己舍不得穿,都为你打算着呢。以后你娶了亲,可得好好疼你妹妹,别让她受了委曲。你要是有了娘子,心里眼里就没了妹子,我可是不依的。”
夏祁更是气恼。挭着脖子道:“妹妹得的东西,自然妹妹留着。我以后考中进士做了官,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到时候我定会给妹妹这世上最好的。至于那什么……什么娘子。且不说没有,即便是以后有了,那也得排在娘和妹妹后面。她要敢给娘和妹妹委曲受,我定休了她。”说着,脸更红了。
舒氏和夏衿看他那脸红的模样,无良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夏祁臊得不行,一拂袖转身走了才罢。
待得舒氏离开。菖蒲帮着夏衿将衣料都锁进了箱笼里去,这才道:“姑娘,董姑娘刚才过来,是来找你的,也不知是什么事。”
夏衿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眯着眼思忖着,慢慢地喝了半杯,这才道:“你去叫她过来。”
“是。”菖蒲转身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董方回来了。
“坐。”夏衿招呼着董方。
董方却站着没动,只是道:“不用了,我站着好了。”
夏衿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菖蒲说你找我有事?”
董方并不避开她的目光,直直地对视过来,道:“是的。”
“你说。”
董方垂下眼睑,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道:“我兄妹俩走投无路,贫病交加,是夏少爷救了我哥哥,又给了我兄妹俩出路,我心感激。当初夏少爷让我哥哥签卖身契的时候,曾说过不用我签卖身契,并且给我个安身的地方,让我哥能好好地为他做事的。”
夏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董方抬起头,接着道:“夏姑娘你接我进府,让我有了栖身之所,也不用我做什么,对我也以礼相待,我甚感激,同时也感觉惶惶不安。我哥哥签卖身契,为夏少爷做事,夏少爷也是供他食宿,付给他工钱的,夏少爷并不欠他什么。如今我在府里白吃白住,还让姐妹们伺候着,短时间内可能没什么,但日子一长了,必会惹姑娘和姐妹们厌倦。”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咬了咬嘴唇,最后抬起眼,看向夏衿,眼里有一抹决然:“所以,我想向姑娘讨些事做。有了事做,我也不算白吃白住了,在这里呆着也能安心些。”
夏衿的眉毛微挑。
她没想到董方会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她当初看董方机灵,扮小男孩扮得很像,是有意收她在身边做小厮的;再加上她缺人才,正好董岩识得字,懂些行商之道,便趁机买了董岩,接了董方进府。
但她是个杀手,看多了世上父子、亲兄弟之间为利益而互相出卖的事,要她就这么把董方带在身边,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让菖蒲去观察和试探董方,想知道这个人的心性。
可结果让她失望。董方这个人,人或许是好人,但骨子里仍有一股子傲气在,不甘于人下,并不适合供人驱使。
当然,董方这样的傲气,夏衿能理解,而且很能理解。只要试想想,如果她穿越到这里。直接成了一名奴仆,她能甘心处于人下,供人驱使吗?自然不能。她前世的生活环境和所受的教育。让她觉得至少某些方面,是人人平等的。她并不比那些做主子的差,而且很多地方,还觉得比他们强。她内心里,没准还会看不起那身为她主子的人。
既如此,董方的心态就十分好理解了。
但身份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想法自然就不一样了。
她如今是处在主子的地位上,她希望自己身边的下人。尤其是整日跟她出入各种场合、知道她许多秘密的那个人,对自己忠心、听指挥、按她的意愿行事,而不是满心不甘、做事情总有自己的小心思和想法,并且看不起她。甚至想要超越她,反过来指挥她的人。如果她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迟早给她惹出大乱子来。
所以夏衿想着,如果董方觉得在夏府的特殊地位让她过得很舒服,没有任何想改变的地方,那么夏衿就不能把她留在府里了。找个借口,让她搬出去,回到董岩身边去过日子吧。
夏正谦正值壮年,夏祁也已成人。可以议亲。不说内地里怎么样,哪怕是外人关于董方说那么一句闲话,都能给舒氏带来无尽的伤心和烦恼。更何况。那边还有个恨不得三房这边家无宁日的老太太呢。她要是多个嘴,使个计谋,定要让夏正谦纳董方做小妾,那舒氏还活不活呢?董方自己也不愿意吧?到头来,谁都得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