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语好有什么用?高考又不考。你好像有三门不及格,这样下去,考得了大学吗?听说你也选文科,千万别跟我一个班,拖累全班后腿。”张妙辣辣呛声,“朱洁羽,你总跟在她后面,跟屁虫啊!”
水青心想,至于嘛,这么点小事,而且都没办法追溯根源的敌意。要是只冲自己来,她无所谓,可是她十分不喜欢听张妙侮辱羽毛。
“平时成绩再好,只看高考一次总分。说到跟屁虫,我好像常常看到你跟在班长后面。”她点到即止。
张妙脸色铁青,配上咖啡色连衣裙,显得皮肤更黑。嘴巴嚅动半天,冒出来一句啼笑皆非的话。
“你诬蔑,我要去告诉班长,请他评理。”说完,就往教室里走。
水青和羽毛面面相觑。接着,羽毛捧腹大笑,眼泪乱爬。
“告班长?她当自己小学生啊!怎么不告老师去?”太可笑了。
水青也忍俊不止,她不过把话扔还给张妙,可张妙的反应好像被她说中了心事一样。难道张妙也喜欢白子西?同样都是暗恋,为什么自己的成绩就差了呢?要反思。
两人在走廊里笑得张扬,都以为张妙说说而已,直到看见白子西和她走出教室,往她们这边过来,才意识到张妙是认真的。
“有病啊她!”羽毛偏过头,对水青吹耳风,“你撑住,同志。”
水青扬起眉梢,眼眸收敛笑意,倒映着那修长的身影,回投到他深沉如夜的眼瞳中。第一次正面大交锋,前世之深爱,今世且算宿敌。如果是宿敌,她怎么可以放过这次挑衅?上辈子,她一直以他最好的朋友知己居之,他结婚却还是别人通知她。气越吹越大,一个人的心情要变差,戳破自己的谎言就行。
白子西和她视线交集的霎那,掠过悄然迷惘。印象中老是低头小声说话的韩水青,那身午后阳光甘心停留,竟亮到让他眯眼。随着他走近,她嘴角略略勾起,右边脸颊的小酒窝亲善得让他几乎错认微妙的嘲意。
“韩水青同学。”很客气。如果不熟悉,他都会加同学二字。一般人这么说的话,只觉虚假。可他不会,还感觉被尊重。
“白子西同学。”水青回应。
如果白子西的称呼让听者捉摸不出态度和情绪,那么水青这一声,没人会错过漫不经心中刻意的伪善。
白子西自己都没察觉眉头皱了起来。没人这么叫过他,包括老师们。所以她学他叫同学时,让他非常别扭。就像穿反了衣服,带错了书本,不自在。一时间,竟忘了找她的目的。
“白子西同学。”水青觉得有意思。
按照原来的剧本,要到高二才和白子西有交集。虽然读理科班,但他是沈月的得意门生,也是英语课外班的班长。而她为了见他,咬牙上那个班,哪怕垫底。在自己不断制造偶遇的情况下,两人成了朋友,他对她知无不言。读书精力全耗在这个家伙身上!结果自己考不上好大学,还眼睁睁看他上名校,交女朋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傻人!
想到这儿,她哼了一声。
白子西被她一哼,终于想起正事,说道:“你对张妙说了些——嗯——不太好的话吗?”女生吵架,为什么也要他管?虽然维持同学之间的和睦,是班长职责。可张妙跑过来跟他告状,像幼儿园的小孩子,他见了就头大。
“算不上不好吧?”羽毛放她和白子西单挑了,她就要自救,“只不过对某些事某些人的看法不同。”
他莫名相信她,“有到需要互相道歉的程度?”
“没有。”要道歉也是张妙要做。
冷静,睿智,说话不尖刻不娇气,和他认识的大多数女生不同。白子西仔细看看她,说不上特别好看,文文静静,挺细气。那身校服,他还没见有人能把它穿得那么娟秀。
她对莎士比亚的见解,以及说英语时那种自信和气质,竟有高高在上的英国贵族之感,令他很难不受震动。美语被英国人称为乡巴佬口音,他根本不以为然,还觉得伦敦音乡土味更重。直到今天,韩水青纯音纯调叙述着英国最出色的大师,他才明白,只有英国口音才能真正释放出莎翁的魅力。虽然她并没有读任何一首十四行诗,但他可以想象她清泉落雨般的音色,定能吹开来自十六世纪的云雾,揭开十四行的美妙面纱。
“那没事了。”白子西打定主意,不掺合到这件事里。
“班长!”张妙跺脚。
白子西没理张妙,说要上课了,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