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生,我的恢复情况不好吗?”水青看到他纠结的眉头,还以为自己病情变化。
昨天,院长伯伯就宣布,由白子西接管她这单病例。
她没有太多不乐意,说到底,白子西已经被她处理出去。再见面,就是公事公办。他是医生,她是病人,就能这么平平静静,清清楚楚。
白子西回神,“不,挺好的。重度烧伤处没有恶化,已经进入稳定恢复中。你的健康底子看来不错。”
水青和善笑了笑,“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十天半个月。具体看恢复情况,还有手术的安排日期。”白子西翻看病例卡,写了今天的检查报告。
水青一听,脸皱起来,“要住那么久?”
“十天半个月不够,那就住上一个月,直到把人养美了养胖了,才行。”
这话不是白子西说的,而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水青不用看表就知道,八点。早餐时间,老爷子一定踩准秒数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她的声音也扬,“爷爷,我住一个月,您也住一个月吗?”但凡倒霉事,总要拉上一个最亲近的好人陪着才行。
云爷爷摸着雪白胡子,笑呵呵走进门里,“在医院住一个月,不知道的,以为我老头子不行了呢。今天,我就要出院了。”他前两天就能出院,可他担心孙女,又不想孤伶伶住酒店。
“爷爷,永春馆后面不能住了吧?”炸飞了,都。
“我还怕没地方住?”云爷爷又开始测试孙女的机敏程度。
“您有很多地方住,不过哪里也不如家里顺心。”水青早替老人家想好了,“您住我家,我爸妈把房间都准备好了。”多说无益,最主要实心实意。
其实不用测试,云老爷子就知道她会那么说,他认的这个孙女,对自己人可以舍命相护。自己人的定义,不是狭义的父母,亲爷爷干爷爷,还有老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为了这些人,她都能抛弃自己。
“青青,我本来也这么想。老脸老皮,上你家住,也不怕麻烦你爸妈。”顺便加强横向联系。到今天,他的如意算盘还在继续打着呢。“不过——”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被人搅局了。
“不过什么?”依老爷子的脾性,她以为会很爽快答应的。要知道,永春馆后面重建的话,少说几个月。
“不过,爷爷得跟我住。”
再次,先闻其声。
水青听得这把声音,一愣。
云天蓝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不看她,只对老爷子有怨言,“查理,吃个早饭,还要端来端去,你不嫌自己吵,别人会嫌。”
“不孝子孙,就是你这样的。我才捡回一条命,你一句好话不说,就知道嫌麻烦。我养你老爹的时候,要是跟你一样,麻烦不养活了,还有你吗?”自古重男轻女,他觉得那大概是对自身的挑战。儿子多麻烦,长到一定年龄,结婚生子,自己成家之后,爹妈就是多余的,单过他的小日子,半年一年也没个音讯。有了女儿,父母才知道什么叫贴心。嫁出去了,也想着娘家,联系更不会断。
活生生的例子,现在就摆在他眼前呢。孙女儿拼了命将他救出火海,孙子儿端个早餐盘就嫌麻烦。
“我的意思是,吃早餐就在你自己的病房里吃。”云天蓝对自己爷爷能扯到没老爹就没儿子这一论点上去,觉得神奇。
“我年纪大了,吃饭喜欢图热闹,你不陪我,我找青青陪,蓝斯你罗嗦什么?”云老爷子哼哼两声。
这对祖孙,不是感情不好,而是太亲近。所以。老的没老辈样,小的没小辈样。彼此直呼其名,想说就说,不隐藏一点半点心思。
因此,不像护士和医生的不知所措,水青不搀和,不诧异,神色平静。
等她的早餐送进来,粽子手夹起勺子,敲敲碗边,就说,“爷爷,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一句话,就让那一老一少之间的激荡意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彼此配合起来。
老爷子坐上沙发,开始吃饭,“蓝斯,青青手不方便,你去帮她。”
多巧妙,不说喂饭,单说帮忙。
云天蓝则不等爷爷说完,就已经坐在水青床边,抽走她夹得很辛苦的勺子,就舀起白粥,凉了一会儿,送到她嘴边。
水青刚开口要说不用他喂,嘴巴里已经是甜津津的糯香味。
他的动作决不拖泥带水,也决不允许她拒绝。她只要吞下去想开口,他就一定能把食物送进她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