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动静外面自然听不到,然骑在宝马良驹的沐国公世子再不似刚才温柔同向他投掷鲜花香囊的闺秀们互动,心不在焉般想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还有那名锦衣卫看他的目光……隐隐泛着不悦。
他得罪锦衣卫了?
以沐国公府今日的地位,以及他很受皇上重视,倒也不怕锦衣卫下绊子。
然被锦衣卫盯上总是一个麻烦,他得想办法解决这桩事。
他已经被册为沐国公世子,又有倾世的战功护身,庶出兄长不再是他的对手,如同母亲所言,他不能给庶兄机会!
毕竟父亲更疼爱庶兄!
马车行驶出京城,沿着官道行驶,没有闺秀和百姓们的围观挡路,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
不过一刻钟功夫,马车来到京城西边的广佛寺。
以前广佛寺在京城只是一般的寺庙,香火不好不坏,自从沐国公夫人时常在此处礼佛,且为菩萨重塑金身后,广佛寺的香火一夜之间旺盛许多。
前来拜佛许愿的人多了起来。
广佛寺受菩萨庇护,求签灵验的事情渐渐在勋贵和百姓中间传开。
尤其是广佛寺新任主持是个佛法高深之人,听过他登台讲经的人总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还曾出现过佛光普照的神奇景象。
何况广佛寺求姻缘特别灵验,这让不少的待字闺中的女孩子会去广佛寺求一只姻缘签,保佑自己嫁得如意郎君。
亦有勋贵朝臣家的女孩子恳求得菩萨垂青,似嘉敏县主一般得太后娘娘和皇上的看重。
“你说什么?烧了?”
沐国公夫人声音拔高几分,不可置信望着知客僧人,“怎么会突然起火的?你们……你们都没能扑灭火势吗?”
嘉敏县主扶着母亲的手腕,此时不敢再说什么,低垂眼睑,恭顺温婉。
“你们为何不再起火烧了佛堂后,立刻给国公府送信?你们这群秃驴不知……不知佛堂中的灵位对我们有多重要……”
“沐翼!”
沐国公世子缓缓紧绷的脸庞,恢复少许的冷静,看向出言喝止他的沐国公夫人,“母亲,孩儿知错了。”
沐国公夫人微微颔首,对知客僧人道:“佛堂**奉是我儿子昔日的袍泽灵位,乍然听说灵位被烧毁,他情绪有点失控,当初那场……那场战斗打得太艰苦,也太残了,世子他几番出生入死,是在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也因为牺牲的袍泽太多,我儿才修缮佛堂,祈求高僧用经文感化英魂中的煞气。”
突然,沐国公夫人惊恐般失声。
从广佛寺走出一中年男子,胡子邋遢,衣衫褴褛,双眼微醉,一副大醉未醒邋遢样子。
“娘,您认识他?”嘉敏县主察觉出母亲的异样,低声询问:“他是国公府的……”
沐世子揉了揉眼睛,身躯微微一顿,双手垂下来,犹豫半晌开口道:“叩见恩师!”
第五十二章 爱恨
邋遢黏在一起的胡子盖住男人大半张脸,他醉眼惺忪的眸子看到请安的沐世子时,猛然闪过一缕慑人的寒芒。
惊得沐世子后退半步,行礼的幅度更大几分,“师傅既然来到京城,为何不去国公府?哪怕您给弟子带个口信,弟子也会赶过去侍奉师傅左右。”
“弟子?!”
男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我可不记得有受过你拜师礼,一介乡野草民不敢让风靡京城的沐世子侍奉。”
“长青先生。”
沐国公夫人强打精神,轻轻推开嘉敏县主的搀扶,上前两步,把尴尬站在原地的儿子牢牢护在身后,低声道:“小儿拜长青先生为师,跟随您习武练兵的事情天下皆知。纵然小儿有得罪长青先生的地方,念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请先生莫要计较。”
“哈哈哈。”
男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湿润的眼角泪水越流越多,明明是大笑,听起来带有几分的苍凉悲痛,笑声令人不舒服,莫名沉重压抑。
“计较?我有什么资格计较?!”
“长青先生!”
沐国公夫人作势扶住身体摇晃,仿佛宿醉未醒的男人,重重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表哥,过去的事已经不可挽回,您也不愿意让她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吧。”
男人身躯猛然一顿,缓缓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