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灵对她的改变很满意。
南渡餐厅是俞州最豪华的餐厅之一,华灯初上,门前宽阔的车道上,便停满了政要名流的座驾。都是初版的汽车,在二十二世纪全部被电磁浮汽车代替,只能在博物馆里瞧见。
慕容画楼对古老的东西着迷,几乎成了一种病。她贪婪地望着这些汽车,一个不慎,差点绊倒了白云灵。白云灵微微蹙眉,杏目严厉地梭了她一眼,才对李副官笑道:“许久不穿高跟鞋了……看我,真没用……”
她用自己的失误来遮掩慕容画楼的失态。
李副官却全部瞧在眼中,眼眸微微带着笑意,点点星光从眼眸中蹦出,落在白云灵身上,这才笑道:“高跟鞋是怪受罪的……”
慕容画楼看了她一眼,略带歉意。
看到她这样,白云灵觉得自己刚刚那个怒目有些严厉了,怕她多想,便偷偷跟她解释道:“我刚刚去伦敦的时候,也是这样,看到汽车就走不动了……见多了就习惯了。”
慕容画楼依旧在笑。
南渡餐厅的大门前,大理石堆成五阶丹墀,从门fèng里透出光线,大理石好似蒙了一层彩色斑斓的霜。水晶大门口,站着金色制服的棕肤印度侍者,见到客人来,便缓缓拉开了大门,顿时一片轻柔又绵长的钢琴声传了出来。
大厅里摆满了桌子,穹顶水晶灯枝盏繁复,流转出朦胧的光线,rǔ白色的西式餐桌便这样溶在淡雅光线中。桌上点了烛火,将一切繁华抛尽,只剩下眼前的旖旎。
冷而媚的烛火中,慕容画楼与白云灵落座。李副官坐在斜对方,督军不在,便是他作陪。
四周的男子或女子,衣冠楚楚,浅笑怡然。只是看到慕容画楼与白云灵进来,目光都落在她们的打扮上,古典的美也能这样动人心魄。男人眼眸是欣赏,女子多少是羡慕。
白云灵不怯场,慕容画楼装作木讷,倒也平常。
落座之后,身后那张紧邻的桌子上,便听到有人用德语小声jiāo谈。二十二世纪在组织的时候,慕容画楼等人自小便在脑海、血脉、肌ròu里注入芯片。其中便有提高记忆力与语言学习能力的芯片,她会好几种语言,辗转全世界盗取qíng报、缉拿罪犯。
有次执行任务,便去了德国,在柏林待了一年多,对德语不仅仅是芯片的记忆,更多是熟悉的。
她似乎听到身后的人在说:“……北方内阁倘若不cha手,俞州便是日本人的天下……”
“……白云归不至于如此下作,投靠日本人……再说了,南方内阁……”
“……日本人为南方内阁提供军需,南方内阁早就是傀儡,指望不上,如今唯有盼北方内阁挥兵南下……白云归么,土匪军阀,心中只有权yù,岂有家国?”
慕容画楼只是听,不作评价。历史书上有过军阀的记载,但是没有白云归这个人,也没有俞州这座城市。这个时空既像是历史中的,更像是架空的。
这一年,帝国的确有两个内阁。一个日本人支撑的南方内阁,一个英美庇护的北方内阁,常年征战,最后划江而治,才勉qiáng平静两三年。
慕容画楼蹙眉,时局只怕又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吧?
那边上了菜,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慕容画楼也懒得去听。
点餐的时候,慕容画楼对这个吃腻了的奶油ròu排没有太多兴趣,还是点了。最后看到菜单后页有红酒。到了二十二世纪,没有阳光普照,植物的生长需要实验室里栽培,葡萄酒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味道。
她爱古董,也爱美食美酒,便眯起眼睛,指了指笑道:“这个是洋酒吗?我们喝这个吧……”
白云灵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惊愕了一下,李副官在场,她不好公开反驳她。可是慕容画楼没有喝过洋酒,白云灵怕她喝醉了失态,正在为难之际,却听到李副官笑道:“就这个吧。夫人好眼力,督军从来不喝葡萄酒,却爱夫人点的这种……”
慕容画楼笑了笑,又听到身后的人用德语说道:“如今白云归是三面受壁,就算他不想投靠日本人,也挨不过张元和、霍忠林、范成术的将近百万大军压境……俞州成为江宁一样的傀儡之地,是迟早之事。一旦白云归投靠南方内阁,我便回斯图加特……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