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低垂沉思,片刻后才道:“也好……”
高岩山的笑容便dàng开一个灼目的弧度:“那群小家伙还没有来过爷爷这里……”
声音微顿,有些哽咽,他连忙咳了咳,掩饰过去。
惹得几个儿子眼底发涩。
高夫人也有些唏嘘,正说着,佣人进来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高岩山微愣,才想到自己姨太太生的大女儿去日本留学,好些年没有归家,亦不来信。他声音兴奋得微颤:“快,大小姐在哪里?”
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高夫人目露几分诧异,不早不晚,怎么这个时候回国?
高雪芝是姨太太的女儿,跟她的三子高雁落同年,今年十九岁。每年高夫人回俞州过年,这位大小姐总是气鼓鼓的不搭理她,对她们母子充满敌视,好似她才正妻的女儿,而高夫人母子是来抢她父亲的。
高夫人从前对那位姨太太就不计较,如今更加不会跟她女儿计较。
谁是嫡谁是庶,这可是命,争也争不来。
“咦,那位金鱼小姐回来了?”老二高晚钟调侃笑道。
高雪芝有双大大的眼睛,每次他们回俞州过年时,她总是气鼓鼓的瞪目,高晚钟兄妹几人私下里便说她的模样像金鱼,给她取了金鱼小姐的外号。
“爸爸喜欢她,她又是那副xing子,你别再捉弄她,闹得妈难做。”老大沉稳些,教训弟弟道。
高夫人在一旁笑起来。
高雁落也道:“二哥,你别同大姐闹,咱们一年来几次?何苦做恶人?”
高夫人欣慰颔首。
正说着,便见高岩山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短发的女子,穿了件淡红色西装上褂,灰色格子洋裙,黑皮高跟鞋。满头青稠般发丝绞了,齐耳短发显得很jīng神。
原来还有淡淡笑意,看到高夫人和高家三位少爷,立马yīn沉了脸,冷哼一声对高市长道:“爸爸,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第一句话不是跟主母和三个嫡兄弟打招呼,而是这般yīn冷责问。
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
高夫人笑容依旧柔婉:“雪芝,你回来了?”语气温柔,是对孩子归来的欢迎和几分退让的隐忍。
“我当然回来了,这是我家!”高雪芝立马高声道,尖锐刺耳。
高岩山脸色微落,却见高雪芝一副冷笑的刻薄模样,心中责骂的话又说不出口。
“吃饭了吗?正好还没有开饭。快去洗洗脸,一定饿坏了吧?”高夫人好似不懂高雪芝的冷嘲,依旧保持她慈爱笑容,只是藏在袖底的手微微发紧。
她欠了谁的?
当初她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是她父母做主的;高岩山明明有了未婚妻,还是同意娶她;甚至他的未婚妻为了过上富贵荣华,宁愿做妾。
他们各有算计,她却是无辜的!
当时那姨太太活着,她就想着自己出身名门,同她一个寒门女子计较有失身份,处处忍让;如今她年过半百,还要受这huáng毛丫头的刁难?
高夫人暗中吸了口气。
“吃不下!”高雪芝冷哼一声,接过佣人手里的皮箱,自己拎着咚咚上楼去。
高岩山yù呵斥,却望着那单薄孤傲的背影,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
高夫人的三个儿子看着那丫头欺负他们母亲,而父亲始纵容,便想到当年父亲肯定也是这样容忍那个出身低贱的姨太太欺负母亲,母亲才这些年始终不肯回俞州。
刚刚对父亲那点同qíng顿时消弭。
“真可怜!”高二少爷声音微高,带着些许嘲讽。
走上楼梯的高雪芝顿时脚步,转身居高临下冷冷望着自己的嫡兄:“你说谁?有种就痛痛快快说话,藏头露尾,你是个孬种吗?”
这下,高大少爷和高三少爷心中的怒火也猛然腾起。
高岩山声音微紧,却有些无力道:“雪芝,怎么跟哥哥说话这样不礼貌?你快上楼去。”
高晚钟站起身子,笑容从容倜傥,对父亲道:“爸,没事。”然后看着高雪芝笑,“我说你真可怜。从小没有妈妈教,明明生在高门,却是祚户的拙劣品行,没有教养!我妈从小告诉我们,要敬重长辈,要和睦兄弟姐妹。所以你每每无理取闹,我们都不跟你计较,笑脸相迎。我母亲是你的嫡母,你从不敬重,我们是你的兄弟,你从不友爱,难道你有教养吗,难道你不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