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的确是美艳的。她生产后更加丰腴,斜长眸子流转艳光,比从前要瑰丽三分。
炉火映照她白皙脸颊,她凝脂肌肤越发红润诱人,画楼有时看着也呆了。
苏氏便佯嗔:“你这般瞧着妈作甚么?”
画楼便会像个孩子般促狭:“想起一句词,桦烛影微红玉软,燕钗垂,觉得好像就是在说妈。”
苏氏便要啐她:“没个正形,连妈都打趣。”笑容却更加璀璨。她喜欢这样偶尔会调侃几句的画楼,比她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笨拙木讷的女儿要好很多。苏氏觉得画楼比在娘家是活泼些。
而半岑也比从前开朗大方。
以前的慕容半岑,太过于文弱胆怯。
一年前,苏氏还觉得她的一生算是过完了,自尽时隔开手腕的脉,她虽然有遗憾没有等到半岑成家立业,却无半分不舍。
她觉得生活很苦。
如今……
苏氏xing感完美的唇线微翘,生活真是不可思议。从前哪里会想到,还有今日这般母子团聚的安宁日子?
她的心好似泡在蜜糖里,好像又回到了半岑刚刚出生的那些日子。那时候老爷还没有死,她身边环绕着年幼可爱的女儿,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儿子,老爷给她又是无尽宠爱与宽容。
那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来过这世间。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太短暂,她繁花似锦的年华依旧在,生命里的阳光却随着老爷子的去世全部消失。
想到这些,苏氏眼角便有了水光。
她很快借着打哈欠敛了去。
画楼忙问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上去歇息,很是担忧她身子不好。不管外貌看上去如何,苏氏毕竟快四十岁,又刚刚产子,画楼总是担忧她身子亏空,生怕她劳累半分。
“不困。”苏氏笑道。
管家又给他们端了热腾腾的红茶,添了牛rǔ。
画楼享受抿了一口,叹气道:“真不想走,一辈子和妈住在一起。”这种感觉,才真的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没有算计,不需猜疑,几个人对彼此都是掏心掏肺的关怀。
这等不带任何防备的感觉,白云灵和白云展没有给过她,甚至白云归都不曾。只是苏氏和半岑,让她觉得如此贴心。
苏氏便笑了:“孩子话,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督军……”
说罢,又觉得不妥,忙敛了声。
画楼便试探着问:“妈,督军有了新的夫人,又会有自己的孩子,可能顾不上我。我离了他,带着你、半岑还有苏捷去异国他乡,我们买座庄园,过最宁静的日子,您说可好?”
慕容半岑眼睛倏然亮起来,拍掌笑道:“姐姐,是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去德国吧,我不想念什么音乐学校了,我想去念军校。这个世上,手握兵权才能存活,像督军那样。”
苏氏则脸色煞白,愕然望着画楼和半岑,半晌嘴唇微颤:“画楼啊,你可不能这样想,督军他是什么人?他这般权势,哪怕他杀了你,也不想你同他离婚的,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屈rǔ?倘若他只是平凡人,不甘心也就算了,可是他是督军,他的本事比你大多了……再说了,就算二夫人进门,督军也不会亏待你,他是什么人妈最清楚,你可不能有这等糊涂念头,啊!”
然后拉住画楼的手,好似要她保证。
画楼微微叹气,她早就预料到苏氏会这样说。
老式的女子,她们对婚姻的期望,不关乎爱qíng,只要那个男人不睬压她,不任由妾室或者平妻踩压她,便是最大的幸福。
慕容半岑则反驳道:“妈,您这样想不对!咱们要是去了德国,督军管不着咱们。德国可不管他有多大权势。”
苏氏怒视他:“你还说,你还说!”
口吻前所未有的严厉,慕容半岑顿时不敢多言,却并不服气,嘟囔着嘴巴。
画楼见好好气氛被破坏,忙笑道:“妈,我这不是想着马上要回去,舍不得您和苏捷,才说了些胡话吗?”
苏氏将信将疑:“真的?你不是哄妈?”
“真的!”画楼满眸的笑意,终于让苏氏松了口气。
她又叮嘱画楼好些,大约就是不要和二夫人争什么,只要她贤惠懂事,督军会知道轻重,该给她的不会少;如果闹得家宅不宁,督军不喜欢她,争来的东西也是白费力气,千万别做无用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