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无声而笑,他的车子便扬长而去。
李方景站在画楼身后,淡淡望着她送别时的表qíng,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了她的担忧。
他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画楼只说先吃饭。
吃过饭,画楼和李方景坐在客厅闲聊,她便说了卫幽的身份。
李方景一直关心时事,一听是卫总理,便道:“我知道他,卫安远,山西人士。他曾祖那一辈开始,便是定北大将军,他祖父一辈、父亲一辈皆是武将,他们家有自己的武学堂,满门子嗣不分男女个个是自小习武。不过,他领兵打仗不算英勇,出谋划策却是胜人一筹。他跟张总统各自有嫡系部队,一个是总统,一个组内阁,两人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彼此制衡维护北方的势力。白云归明面上是张总统的人,应该和卫安远谨慎保持距离才是,他要娶卫家的女儿,做什么?”
原来这就是卫家的背影。
怪不得卫幽功夫如此出众。
“如果卫总理同意南北和谈呢?”画楼笑着问道。
李方景冷笑:“娶了他的女儿,他就会同意和南边结盟?简直妄想!南边要求恢复宪法,还政于民,效仿西方民主国度;北边是武将当道,他们要的专政,怎么谈?两种不同的政治理念,根本不可能和谈,迟早是要打的。姓卫的是政客,女儿和政治根本无法相较量……”
“可是现在不能打!”画楼怅然道,“你我都知道迟早要打,因为领兵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手上捏着士兵数百万xing命的人,他奢望的是不打,永远不要打,哪怕是短暂的虚伪的和平,他都愿意去争取……他需要对他手里的生命负责,让伤亡减到最小。”
李方景望着她。提起白云归,她眸子里有淡淡的惆怅与担忧,亦有几分欣赏。
她欣赏他的大气,亦惆怅他的无可奈何。
整个时代的更替,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能扭转。
“白云归想和谈!”李方景遽然道,“他想bī卫安远同意和谈吗?”
李方景终于明白过来:bī迫有很多法子,其中最有利的,便是让卫安远不得不自愿发出申明,支持和谈。
张总统就算不同意,亦不可能一个对抗卫氏的北方嫡系和南边政府,加上东南的白云归……
卫总理是代总统南巡灾qíng,无缘无故叫张总统如何相信他会和白云归结盟?
可是白云归要娶他的女儿,却又迟迟不肯办婚礼,卫总理自然要上门诘问,否则他的脸往哪里搁?整个东南部队里都知道卫幽被白云归带了回去。卫总理不管不顾,伤的依旧是自己的老脸。
他必须要来俞州。
可是俞州的政界和新闻界也有他的势力,并不是白云归可以为所yù为。
倘若南北和谈成功,东南是太平了,白云归便要彻底得罪张总统,而且他的部队可能要面临改编、收编,他的权利会大打折扣。
这样对于他的权势,是巨大损失。
卫总理不了解白云归的为人,只当他是个地方大军阀,他应该想不到白云归舍得这样做,所以他不会认为白云归是要和谈。
白云归的真正目的,卫总理无法理解,所以绝对想象不到。
一个对权势有着浓郁yù望的政客,怎么会明白这种渴求家国安定的理想?
卫总理会有所准备,但是不会防着白云归bī他和谈这一手。
李方景沉默不语。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莽夫。”半晌,他淡淡笑了起来,“政治诡谲,跟行军打仗不同,不成想他也懂。”
自古都是军政两不gān涉。军人勇猛,少了政客的内敛隐忍,处理政务总是不得其法,跟政客玩yīn谋诡计总是慢一步;而政客太过于谋算,亦会耽误行军的果决。
“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李方景笑着问道。
画楼摇头:“我并不知qíng,他至今都没有告诉我,这些都是我猜的。”
白云归管理俞州政务时间不足一年,从前几次看他处理政务,的确有军人说一不二的qiáng硬做派,却在油滑的政客面前屡屡碰壁。碰了壁,还寻不到那些会打太极的老油条的错处。而他的谋士,又有几个真正做个高官?
政界那些人都是摸爬滚打,一层层淘汰赛中留下来的,谁都比白云归和他的参谋善于处理政务。
可是他一直在进步。
画楼每次给他的意见,他也能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