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尚未回神,各色礼服便送了进来。
一百零八种新娘礼服,都是绣着吉祥如意的图案,颜色、款式却各不相同,蜀绣、湘绣、苏绣、粤绣皆是上品绣活,织金点翠,看着眼光缭乱。
半晌,卢薇儿才喘了口气,吃惊问画楼:“大嫂,这是要gān嘛?”
白云灵可能误会了,脸颊顿时蓬了火,白皙里透出粉润。
卢薇儿有些明白,正要打趣,画楼就忙接了话:“督军和我成亲的时候,他没有回去,他想补办婚礼。我们原本想着等日子确定下来,再告诉你们……”
口吻很淡然娴熟,却有些尴尬。
白云灵一听不是给自己准备的,微微失望;可想起大嫂和大哥要办婚礼,那点失望又被喜悦取代,拉住画楼的手:“大嫂,日子定下了?真是太好了,你们是办西式的吧?我要做伴娘。”
卢薇儿和采妩亦是高兴,似乎觉得画楼终究修成正果。
容舟手中的书不觉间早已滑落,她谲艳眸子黯淡,有难以置信和愤然,半晌,突然瞪向慕容画楼。看些锦织礼服,灼痛了她的眼,亦灼痛了她的心。最终她没有忍住,愤怒冲过来,把那雪色婚纱推到地上,用力踩踏:“你凭什么穿着婚纱,和他办婚礼?”
一边踩踏,一边奋力咆哮,抓狂般的失控让众人皆是一愣。
卢薇儿反应最快,yù上前推开她,把那婚纱捡起,却听到门口有个澎湃怒cháo的声音呵斥:“容舟!”
似天雷滚过,众人耳膜被这两个字的吼声震得发疼。
容舟也错愕愣在那里。
白云归立在门口,铁灰色的挺括督军常服发出幽静冷酷的光。他面容覆盖了冰雾,眼眸里噙了霜色,锋利眼刃似一把削铁如泥的钢刀。不见bào怒的容颜,却比bào怒模样更加叫人心底发寒。
容舟唇色瞬间惨白。
白云归一步步缓缓走过来,那威严气势,bī得众人都垂首,不敢与之对视。
容舟也被bī得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他走过去,捡起那婚纱,动作缓慢而凝重,似有千斤之力。雪色纱稠有清晰的黑印,触目惊心。
他眼眸浮动了杀意。
画楼忙拉了他,低声道:“再给喜楼的人,他们应该会弄好的。”然后尽量让笑容轻盈几分,“这些礼服,我看中好几套,咱们上去,我换给你瞧。”
白云归没有看她,而是bī视容舟,声音低沉有力:“我可有告诉你,住在这里,什么是本分?”
容舟头一次见到他这般骇人模样,又是怒视她,吓得眼泪簌簌,梨花带雨不剩娇柔,令人心生怜惜。
男人教妻训妾,外人在场总有诸多不便,画楼偷偷给卢薇儿等人使眼色。
卢薇儿三人便静悄悄退了出去,管家也被佣人支走,自己也跟着出去。
屋子里只有白云归、画楼和跌坐地上的容舟。
“督军,姨太太不懂事,原本是我没有管好她,您别生气。”画楼声音也敛了柔婉,恭敬道,“不管她是谁,外人眼里都是您的爱妾,闹起来伤的是督军和白家的颜面。算了吧,我陪您上楼。”
说罢,要拉白云归。
一席话,希望家宅安宁的意愿溢于言表,令白云归想起了母亲。母亲也是这样隐忍大度,他们家才能阖家团结和睦。
他压抑着满腔怒气,把那件婚纱珍贵放在沙发上,对画楼道:“你告诉管家,退回喜楼,让他们重新给我做一件。要跟这件一模一样,做不出来就去意大利买,差了半分,他们喜楼就别开了。”
他的bào怒,发泄在喜楼身上。
此时此刻,画楼唯有应了。
白云归转身yù走,却听到容舟清丽婉转的声音有些尖锐叫起来:“督军,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画楼忙给她使眼色。
她却怨恨yīn毒瞪了画楼一眼。
正好被回眸的白云归瞧见。他的眸子霜色渐浓,回身与她对视:“我怎么对你?”
她缓缓站起身,把整了整衣襟,抬起被泪水洗过的乌亮眸子,深深望着白云归:“是我对您的心不够,还是我容貌丑陋,让您这般无视我?我都自甘下贱给您做妾,半年多,两百多个日日夜夜,您想过我的心qíng没有?哪怕您给我半点温存,一夜宠爱,我死而无憾。”
画楼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而且容舟说的露骨,她站在这里听着怪异,便yù转身悄悄走开。却手掌微紧,白云归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