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件,只怕又要牵扯进官邸的数人。
白云展是直接关系人,卢薇儿是间接的。只要他们搭进去,哪怕再小心翼翼,亦会被波及。
倘若他们无心被旁人利用,酿成大祸,白云归是不会徇私qíng的……
寸步不离李方景的唐婉儿,应该是李方景的秘书身份。她跟着奥古斯丁回了俞州,李方景回来没有?
正出神之际,身后有汽车鸣笛声,画楼闪到路边。
车窗摇下,白云归不解问她:“都到家门口了,你在这里磨蹭什么?”
画楼笑:“散散步。”
白云归淡然哦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他的高大身影投下半寸光晕,将娇小的她笼罩。金灿斜阳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很近。
“今天出门,遇到为难的事qíng?”白云归索xing斜倚着木棉树,抽出跟雪茄点燃,一副等她把话说完再回去的模样。
他也看得出,她不是很想回到官邸?
画楼的眸子里照入斜阳的碎芒,莹然而动,唇角却轻轻翘了翘。
她亭亭站立在他面前,声音柔婉把今天遇到的事qíng都说了一遍。口吻平淡,眉间却有半分忧色。
“我当时就说,早些把小五送走,免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他太过于幼稚,念的是新学,学的是自由民主、众生平等,总以救世主自居,妄图用他的双手来改变目前华夏的陋习。思想激进,从前家里教他的那些处世之道全部抛却!结果呢,成为别人利用来袭扰我们的钝器。”白云归声音冷漠严厉,眼眸深邃又锋利,“我也念过新学,我也学过自由民主,可陋习是一天就能改变的吗?历史上,多少推行新政的,最后能得善终?摒除旧习,要用鲜血,喊喊有何用?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席长长的抱怨,虽有道理,画楼却听得啼笑皆非。
他早就对白云展不满,这一番牢骚只怕淤积胸腔多时了。
不过,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画楼到了此刻,才有深层的顿悟。
当前乱世,看不清qíng况,只会帮倒忙的书生真真百无一用。
“他以前说想去英国学新闻,安排他出国吧!”画楼轻声道,“从前觉得他年少不更事,多些体谅就好。可是出了容舟的事、罗疏烟的事,他依旧没有半分警惕。既然他不能从象牙塔里走出来,我们别为难他,也别让他为难我们,送他再进象牙塔去吧。”
不管最后这件事会如何,从白云展对人对事不着调的xing子来看,就算他这次有幸逃过一劫,还是会有下次。
陆冉那件事,他和白云灵皆是受害者。
可白云灵明显懂事不少,他依旧懵懵懂懂。
而后罗疏烟的事,他又是受害者之一,依旧没有半分醒悟。
单纯善良对于年少而言是美德;可是不知道自己的单纯善良给旁人和自己带来了危害,不反省自身,这等单纯,便是愚笨!
不懂可以教育,愚笨只能体谅。
画楼想着,还是送走他,对于大家都是解脱。他不用活得这样辛苦,回到校园里,勾心斗角也只是为了一点奖学金,一点名誉,不涉及身家xing命,成败都无关痛痒。
白云归和画楼也不用为他善后而辛苦。
半晌,白云归才颔首:“也好。不过要先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确定他没有参与其中。他是我弟弟,这样被送走,将来被查出什么,心怀恶意的人会给他冠上畏罪潜逃的嫌疑,就算是清白的也解释不清了。”
画楼点头。
夜色渐浓,两人身影淡化在夜幕里,只剩淡淡轮廓。
彼此眉眼也朦胧。
白云归携了她的手,回官邸,声音柔和了几分:“李方景那人,亦是满腔大志,自命不凡。不过他善于妥协,不会因私废公,算个光明磊落的。就算他真的回来,也不会是敌人,你且安心。”
这些话,从他口中道出,难能可贵。
有间隙处,依旧不失公允,便是君子!
李方景虽然没有明说,言辞举止间,总是瞧不起白云归的匪气。他终究年幼些,没有岁月和沧桑沉淀的那份睿智,显得肤浅。
他同样心怀社稷,同样才华横溢,可经历尚浅,少了高瞻远瞩的大气。
画楼心间微暖,只觉握住自己掌心的那手,异样的宽大结实。
副官瞧见是督军和夫人回来,忙开了缠枝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