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当她是贵客,口吻好似在教训自己的下属。
她贵在哪里?
容舟碎芒盈盈的眸子里不禁涌上惊愕:谁说督军不喜那个稚嫩又老气的夫人?这般小心翼翼的维护,分明就是qíng深意切,怕夫人受一点委屈。
他原本是大咧粗莽的xing子,连家里沙发换了半个月就没有留意到,却替夫人思量得这般仔细。
曾经就听人说,白云归是个莽夫,向来不懂惜花。从前那个云媛那般霸道泼辣,脾气bào躁,他却万般宠溺;如今这慕容画楼胆小怯懦,土气木讷,他又是处处体贴。
他是真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有他的大意,也有他的细心。
他只在乎他喜欢的人和事,旁的都是过眼云烟。
容舟贝齿咬住了樱唇,涩然与妒意便毫无征兆涌上来。她有她的委屈,是她看中了他,宁愿委身于他做姨太太,他却只当她是个投靠他的门客,姨太太的身份只是她的掩饰。
他曾多次跟她说,如果有了好的去处,或者心悦的男子,一定要告诉他,他会帮她妥善安排后路。
她有几次差点脱口而出:我心悦的,唯有督军,督军且如何?
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已经倒贴了他做姨太太,他根本不想要;再说这些话,她的尊严与自傲,便真的低入尘埃了。
泪珠便更加压抑不住,簌簌落下,容舟音容悲切中,有弱柳淡花的楚楚可怜:“督军言之有理,是我不懂事!”
朦胧泪光里,却见慕容画楼一袭湖色苏绣凤纹香纱稠旗袍,静静立了一瞬。白云归刚刚对容舟那番话,她听在耳里,脚步不由自主便有些苏软,直到容舟落泪,才走了过来。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她故作不知qíng,笑语轻盈。
容舟料想,慕容画楼是极其得意的。
她忙拭了泪,转眸间有旖旎妖娆,脸颊红粉融融,yù言又止。
白云归已挥手道:“去洗把脸吧,回头吃早饭!”
眉宇间的不悦已经遮掩不住。
吃了饭出门,两人并肩坐在汽车里,画楼便笑着打趣他,为何大清早惹得佳人落泪。不知道为何,听到白云归早上那席话,她心头那片雾霭缓缓散去,心路照进了明媚的骄阳。
她想要惬意的生活,家中有个被丈夫宠溺的姨太太,多少会添堵。知道白云归并不是很在乎,她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平静,难免qíng绪大好。
白云归见她眉梢的俏皮,没有了昨日那种疏离的冷淡,有些吃惊。女人的心思真是变化莫测,yīn晴不定。不过她qíng绪不错,他也乐于见到,便把早上跟容舟的话简单说了下,又道:“我又没说什么,她就受了好大委屈似的。到底有什么好哭的?那眼泪也太不值钱!”
“女人都爱哭!”画楼莞尔。
这人太不解风qíng了。她虽然从未经历qíng事,也能明白容舟为何落泪,他反而毫无怜惜之qíng,只觉得厌烦。
白云归便回眸打量她:“我跟你说话,比跟她说话直接很多,就从未见过你哭!我又不是骂她,说的都是事实,改了不就行了?这样小家子气,真不知道她从前的冷傲去了哪里!我倒是欣赏她从前那份傲骨。”
画楼没有多言,只是笑了笑。
有些女人虽然身染风尘,可她被所有男人宠在怀里,那些坚qiáng和傲骨不过是她风qíng的点缀;像画楼这种从小在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九死一生的,坚qiáng和傲气是生存的必备。
她们自然是不同的。
两人直接去了五国饭店。
苏莹袖早已起chuáng,正斜倚chuáng头做针线,绣着一双小小袜子。
如今的女人,除了专门的绣娘和寒门小户人家的,都不爱做针线。搓麻将、听戏、看电影喝咖啡才是富太太们的消遣。
难得还有这般古典的仕女。
画楼不禁唇角微翘,叫了声妈。
白云归跟在画楼身后,喊了声亲家太太。
苏莹袖惊喜不已,把针线随手放下,拉住画楼的手,也打量着白云归,笑道:“大半年不见了,督军依旧这般英武。”
白云归笑了笑:“你的气色也很好。”然后又问了她一些闲话。
寒暄半天,慕容画楼便道:“妈,等会儿我和督军去看看房子,选间僻静的小公馆给您住,叫副官快马加鞭去买现成的家具。房子选好,下午派人去打扫,摆上家具,再添些生活用度,您明日便可以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