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只想告诉白云归一个人,不愿意在幕僚面前说。
白云归颔首,对副官道:“把这些假钞,全部拿出去销毁!金条……周副官,你亲自送去官银总号,现在去!”
周副官、罗副官等人,纷纷把檀木箱子、装着东南官银总号发行的伪钞袋子抬了出去。
角落里还要三个大袋子,是江浙军政府军方发行钞票的伪钞。
蒋子发便问道:“督军,这些伪钞怎么办?”说罢,睃了画楼一眼。
画楼羽睫轻覆,安安静静喝茶,装作看不见。她的事qíng做完了,剩下都是白云归的。倘若她真的cha手,有些牝jī司晨,只怕不止白云归,连这些幕僚亦会忌讳她吧?
副官解了袋子,拿出一纸包给白云归瞧。
比东南六省的官方纸币还要jīng致,更下功夫,应该是最新印出来的,仿真度有九成。这要是投入市场流通……
江浙军政府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你们说说看,这些伪钞应该如何?”白云归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qíng。
四个人各自沉思一会儿,苏永先开口道:“督军,咱们这次出事,北方张总统就迫不及待想要打压您,此人不可长久相与。我们应该有更深远的打算。江浙富饶……”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白云归。见他眼眸深敛,既不赞许亦不反对,便继续道:“若是占下江浙,全国三成地盘,都是督军的,到时,北方不足为惧!”
画楼端着茶杯的手倏然一紧。
她望向白云归,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明显的表qíng,面沉如水,专心听着苏永的分析。
等苏永说完,白云归依旧神色不起波澜,望了程东阳一眼。
程东阳xing子稳重,轻易不会做下冒险之事,于是他忧色道:“是个好法子!可是这些伪钞是武昌府印的,要是出了事,武昌府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叶梦律大约恨上了我们。要是假钞案爆发,他会第一个通电全国,讨伐督军。我听闻南北要和谈,在舆论界呼声很高。我们这样做,公开破坏和谈,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蒋子发便有些嗤笑程东阳的胆小:“这些伪钞,是叶梦律造出来的。他敢跳出来,我们就能把事qíng泼到他头上。叶梦律绝对不会开口的,他避之不及呢!再说了,东南六省也遭伪钞案,难不成我们自己害自己?此刻,正是我们的机遇……”
四个幕僚中,卢大兴年纪最轻,三十出头的模样,高大壮实,像个武将。他声音亦是洪亮:“督军,这次的机遇是真正的好!咱们不能错过了。难不成咱们一辈子给北方称臣?”
这话,要是前朝,多么大逆不道!
白云归依旧不说话,眉头却微微拧了一瞬。
要是他们的想法跟督军的相似,听完之后,他总是淡淡一笑,然后把各种观点总结一下,提出最好的一个。
这次,他却没有接话。
难道他有旁的想法?
四个人有些面面相觑。
白云归已望向安静垂眸饮茶的慕容画楼。这等商议大事,她收敛了全部繁华,好似薄纱般轻盈,不会让人因她的存在而不自在。既能震惊全场,亦能接受忽视,她便是这般荣rǔ不惊。
“夫人,你怎么看?”白云归想起东南六省伪钞案里慕容画楼超乎常人的jīng准分析,又匪夷所思的把这些伪钞全部找到……他很想听听,她的想法是不是跟自己的一样。
四个幕僚一愣。
慕容画楼微微抬起眼帘,望着白云归眸子里的真诚,便将茶杯轻轻搁在桌面,扫视了众人一眼。
清澈如水的眸子涌入了锋刃,似刀锋劈面,让程东阳等人心底生寒。她声音亦凛冽:“倘若督军把这些伪钞全部投入江浙市场,来换取地盘。那么,在画楼心中,督军不过是糙莽盗寇,百年后的青史上,亦只是个跳梁小丑!”
程东阳、苏永等人齐齐变脸,惊愕望向慕容画楼。
她说话如此难听!
卢大兴甚至浮色怒色:他跟随白云归近十年,从来没有人这般侮rǔ过白云归。
督军那bào躁的脾气,只怕要当场发作。
众人都望着白云归。
却见他眸子里倏然一亮,毫无半分怒色,反而眉心微松。修眉挑了挑,声音依旧平缓,却轻快了几分:“夫人此话何解?”
白云归的欣赏画楼亦瞧在眼里,心中微暖,语气亦缓和了几分,没有刚刚的激怒。她道:“军政府之间相互倾轧,原本是无可厚非,天下熙熙攘攘,不过是利来利往!可如今是什么样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