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白云灵去李府,就是为了将她支开,免得她受到连累,慕容画楼心中有数,只是道好。
李副官一扣靴跟,给慕容画楼行了一个军礼,声音颇为正式:“夫人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这样慎重其事的告别,他是心中有愧吧?慕容画楼想,李争鸿还是个有良心的人。
“李副官晚安!”她若为其事,浅笑如初荷。素到了极致,生出了夺目的艳丽。李争鸿一咬牙,转身大刀阔步走了。
……
“qíng况有变,铃木大佐!”俞州城郊外一处祠堂,曾经供奉了海龙王,家国被外贼入侵,海龙王庙也人去楼空,如今只剩下一处破旧的轮廓,听说不日要建新的天主教堂。
夜色深沉,黑暗中伏了十几名倭人,行装简便,不是便宜的pào枪,而是一人一把寒铁军刀,细长锋利,刀口带着嗜血的冰凉。原本几个人闲坐,等到时间到凌晨,突然从后窗跳进一个矫捷身影,紧接着,又进来十几人。
破庙顿现拥挤。
“伊藤君……”看清来客的首领,对方首领吃了一惊。暗黑中看不清彼此面目,却清楚彼此的言语,判断来客的身份。
“阿部少将接到消息……”来客没有犹豫,说明来意,将自己接到的消息,一点点告诉了铃木大佐,黑暗中声音低缓,蛩吟阵阵,将破庙里一切隐藏密不透风。
听完对方的话,铃木一愣:“那个女子,可能是什么人?不是说她定是白云归的夫人吗?”
“只怕不止……北方似乎有人好像见过她……阿部少将让我等前来协助,今晚势必捉住那个女人……”
“……要不取消行动吧?”铃木大佐犹豫了半晌,才道,“倘若她真是北方的人,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行,阿部少将说,将军那里他会顶着,必须抓住那个女人。不过……不要活的,免得她说漏了什么……死人,她就只能是白督军的夫人,北方也是吃哑巴亏……俞州这边,再拖下去,只怕对阿部少将不利……”
声声减缓,二十几条身影犹如鬼魅,缓缓向山脚靠近……
……
“qíng况有变,督军!”
俞州城南的英国租界,是一片新式的别墅,英式带着烟囱的两层小楼,住满了欧洲各国的大使馆参政、商团代表、传教士……有一处小楼,夹杂在中间,外观平凡,前面的糙坪修剪得一丝不乱。
听说是位大人物的住处,住的是谁,却从来没有人瞧见。最近一个月,时常有人出没,却是昼蛰夜行,极为神秘。
李争鸿先将汽车停在小公馆,才乘了huáng包车,往英国租界来。一开门,便道了一句:“qíng况有变,督军!”
大厅里正襟危坐十几人,桌上摆着军事沙盘,一名男子立在北首,正在指点山河,突然被李争鸿一语打乱,颇为不快:“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不改这毛躁,难成大器!”
李争鸿被一声怒喝,后面的话似乎断了线,怔怔立在那里……
“说吧,qíng况有什么样的变化……”白云归掷笔落坐,军装挺直,随手点起一支雪茄,脸色有些暗淡。最近愁事太多,他眼珠泛红,一夜未曾睡得踏实。
李争鸿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没有说话。
白云归便知道是官邸那边的事qíng,起身道:“楼上说。”
“……六小姐送到了韩府,韩夫人不着痕迹留下了她,她没有怀疑;家里佣人十一点会准时从密道走,密道尽头的山西面馆,专门派了车辆接,先将她们安置在桦木街15号的房子里;二楼书房里,那个死囚打了镇定剂,他的脸和手毁了,应该不会被认出是假冒的督军……只是夫人……”
“她察觉了?”白云归似笑非笑。
李争鸿摇摇头,便将今日李府寿宴的事qíng告诉了白云归:“李府大概是猜出督军让夫人出席宴会,是为了让日本人看清夫人的容貌、资质,他们没有庇护夫人,让夫人弹钢琴助兴……”
“哦?”白云归微微挑眉。
“她……会弹钢琴……”李争鸿道,“督军,夫人会弹钢琴,属下亲眼所见!”
白云归缓缓起身,立在窗前。租界的夜灯透过菱花玻璃窗,落在他的脸上,身姿高大挺拔,面容不在年轻,鬓角的风霜将年轻英俊收敛,古铜色肌肤却更添华采,下巴紧绷,思绪却一步不慢,思量前后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