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得空,也不知晓办嫁妆的规矩……”画楼轻声道,“明日我便抽空去瞧瞧吧……”
想起吴四少奶奶应该懂得这些礼节,问问她也不错,画楼就给吴夏采妩写信,告诉她自己想去教堂,明日有空便一道去。她毛笔字写得极差,钢笔字却很不错,苍劲有力,霸气十足,一点也没有女子字体的婉约。
关于这手阳刚笔迹,画楼常常懊恼。
她羡慕那种能写出纤柔字体的女子,就像吴夏采妩。
让副官去送信,正好白云归在客厅,便拿了一看,顿时打量画楼:“这字,是你写的?”
画楼有些尴尬,讪讪道:“是啊,督军别笑,我从小就练得这样一手粗犷的钢笔字……”
白云归没有嘲笑,只觉惊叹。从男人的角度,这样的字体是极富美感的,让人觉得大方豪慡,亦会想到写信之人,有种万人之上的自信与风度……
他又看了画楼一眼,才将信jiāo给副官,道:“你在霖城的时候,练得是钢笔字?”
霖城内宅的小姐们,练得都是毛笔字。
画楼含混点头:“自己瞎写着玩的,也没有专门练……”既不肯定亦不否定,打起太极来。
白云归笑了笑,最终道:“这字不错,那条律令说女子的字体不能豪放些?”
画楼汗颜。
李副官在官邸吃了午饭,便告辞了。画楼立在缠枝纹铁门前,望着他的车子远去,目光里有些哀色。白云灵早已躲到了楼上。
李副官走的时候,只是在她房门口,跟她说了句,“六小姐,再会!”
她就呜呜地哭了。
这个时候安慰她,也是隔靴挠痒,大家都任由她将自己关在房里。
李争鸿瞧着那后视镜里孔雀蓝旗袍曼妙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抽搐般疼痛。
“我等你衣锦还乡……”这句似喁喁qíng话,在他心头萦绕。
……
下午,白云归让画楼从他的近侍里选一名副官。他特意提点她,哪几位副官比较聪慧些,哪几位比较老实些。跟夫人的副官,肯定出色的,像李争鸿那种。因为夫人全部依仗副官保护,不像督军,尚有能力自保。
一位姓易的副官看上去挺沉稳,年纪大约二十出头,画楼便道他不错。
白云归当即让易副官从此跟着夫人。
画楼选他,一来这么小的年纪便能如此稳重,是个不错的;二来他年轻,就算想去前方,白云归也会留他几年,至少像李争鸿那般大才会放他走。所以,短期之内画楼可以不用再换人。
换一个副官,好似后世换个保镖,总是有些不便。
借着这个当口,白云归把白云灵身边的张副官也换了下来,重新选了一名姓林的副官给她。
他跟画楼道:“张副官是我身边的老人,很多事qíng从前都是他办。以前觉得他不算jīng明,就给了灵儿。如今连争鸿都走了,我那边有些事qíng,还是需要他提点周副官和罗副官……”
他从前的那些近侍,都在那次伯特伦号事件里牺牲了。
李争鸿,张副官还是另外两名副官是幸存者。
那两名副官也负伤了,早已退伍,就只剩下李争鸿与张副官。
李争鸿一走,有些没有jiāo代清楚的陈年老事,张副官就是唯一的知qíng人了。
画楼道她知晓了,回头会跟灵儿解释的。
去吴府送信的副官回来,带回来吴四少奶奶的短笺,答应明日带画楼去,还说早上九点会亲自上门接夫人。
她不免一笑。
白云灵晚上没有下楼吃饭。
画楼叫厨子做了面条,用jī骨、牛骨、猪骨、羊骨熬了高汤,手擀面劲道十足,又添了香菇、豆腐丁、土豆丁、花生酱、胡萝卜丁,豆芽做配料,劲道慡口,闻着便令人食yù大振。
厨子端过来的时候,卢薇儿与白云展也连说很香,明明吃了饭,还吃了蛋糕,愣是一人硬吃了一碗,大呼过瘾。
连慕容半岑也吃了小半碗。
画楼给白云灵端去,上楼是小心翼翼的身影窈窕。
白云归瞧着他们,倏然心底微暖。他一直喜欢清静孤独,可是这段日子一家人相处,让他觉得人多吵闹有种异样的踏实。
这般和谐的热闹,似乎是那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夫人带给他的。他与白云展xing格不和,总是她从中调停;他与灵儿说不上话,亦是她帮着沟通;甚至这卢薇儿小姐,一开始他颇有微词,也是画楼妙语开解他。